平安夜这天，周围冷清的气氛让在理国呆习惯了的苏姝有几分不太自在。
手机上有几个来自进修时的师兄姐的祝福，差着几个小时的时差，等看见的时候已经是那边的大半夜。
苏姝想了想，还是简单地回了几句祝福，放在手机，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在理国时，她借宿在一位教授家，周围大多都是两三层楼的小别墅。
窗户四四方方的，只能看到一角风景。
等回国了，站在落地窗前把北城夜色尽收眼底，苏姝才有几分恍如隔世的错觉。
原来她还是习惯落地窗，更习惯北城。
苏姝抱着膝盖，出神似地看着窗外，车流如织和常亮不熄的灯光。
她回来有一个多月了。
刚回来不久就接到了北城艺术台的采访，推脱再三还是没能拒掉，等节目播出后，原来圈子里的人才发现她回来了，发来几句寒暄。
熟的人不熟的人都有，苏姝耐心地一句一句地从下往上回。
甚至还有靳泽屹的。
翻到最上端时，忐忑的心情终于冷却下来。
眼梢带着几分失望和释然。
其实，艺术台的采访不是不能退拒的。
她想，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知道消息的渠道。
她曾经看他在别墅里看过这个节目，好几次。
脑海里的思绪纷乱地飘着，晃得她太阳穴发疼。
苏姝叹了口气，索性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打算出去晃晃，感受下北城的平安夜。
站在门口等电梯的时候，楼梯的逃生通道响起几道脚步声，从下至上。
苏姝的心脏提了起来，有几分害怕。
脚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犹豫着要不要跑回去。
在理国的时候，最开始她住在群居房里，也是一栋十几层带着电梯的老房子。
国外的安保比不得北城，她听见脚步声停在同一楼层的时候没有注意，直到那个看起来很魁梧的男人奸笑着朝她走过来。
苏姝才知道害怕，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只是越紧张手越抖，钥匙怎么也塞不进锁孔里。
苏姝害怕得眼眶里眼泪打转，手心被浸湿一片。
身后的脚步声沉重，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苏姝牙关发颤，寒冬天里，额头密密麻麻地布着一层冷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咚咚”地踩在她耳膜上。
绝望从心底溢了上来，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委屈跟着涌了上来。
她甚至开始后悔选择出来交换。
刚去理国的时候，苏姝身无分文，只能四处打零工，忍着猥琐眼神的侵犯。
很多次受了委屈的晚上，她都会梦见傅行止，梦见他温柔地把她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轻吻她的额头。
真实得不像梦。
酒气涌上来的那一刻，苏姝心里的后悔达到了峰值。
她忍不住，嘴里小声地呢喃着：“傅行止……”
好在，或许是否极泰来。
直到她顺利打开门猛地关上，那个魁梧的身影都没有靠近。
几乎是在关上门的同时，楼道处传来几声痛苦的嚎叫。
等心情平静下来，苏姝又鼓起勇气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楼道的灯还没灭，满脸横肉的大块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站在电梯门前。
男人很高，一身黑色大衣，围着条格格不入的粉色围巾。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男人迈腿的动作顿了一秒，在原地站定，直到声控灯熄灭，才重新按下电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自那以后，苏姝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在夜晚出门。
后来，她也搬离了那栋充斥着腐朽的老楼。
只是那天那个身影有时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跟着傅行止的怀抱。
有时候她会脑洞大开地想，或许那个就是傅行止。
但念头浮出来一秒，又会被她掐灭。
怎么可能会是。
他那么骄傲散漫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背叛，怎么会不声不响地来看她。
她只当自己魔怔，接下来几天又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画。
用大片热烈的颜色塞满脑海，没有精力再去想其它的。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
苏姝从回忆里拔身而出。
额头布着一层冷汗，指尖陷入掌心，微微发颤。
脚尖朝外，时刻做好了冲回家的准备。
直到，她听见脚步声毫不停留地继续往上走，渐渐远去。
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应声而断。
电梯门同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