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收拾行李,伯母在一楼客厅内的谈话声隐隐传来:“我们家恩琳也不知道随了谁,性子倔,自己决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去读寄宿学校……吃得又差,住得又差,偏偏要自讨苦吃!她姐姐连大学都是住在家里,弟弟更不准备送去寄宿,只有她一个读了寄宿学校,传出去了人家又要说我们做父母的偏心。”
沈星露穿着小洋裙唧唧赖赖在堂姐床边,很想替伯父伯母劝劝姐姐,问了句:“姐姐你为什么要去寄宿学校啊,我妈妈寄说宿学校很差的,一到时间就要关灯睡觉,多一分钟都不可以的,零食也不可以带,很严的。”
恩琳堂姐只说了句:“去去去,寄宿学校好得很,可以决定自己吃什么不吃什么,每个月还可以有固定零用钱。谁说寄宿学校不可以吃零食了,学校里有超市,自己有零用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说着,盯住那个学大人说话的肉肉的小东西,“你每月有固定零用钱吗?你不喜欢吃饭可以不吃吗?”
沈星露吐吐舌头:“不能。”
“那不就得了。”
沈星露想法变得倒是快,立刻说了一句:“那我也要去寄宿学校,这样我也可以有固定零用钱,可以每天吃巧克力蛋糕!”
沈恩琳听了只觉得头痛:“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不然你妈妈肯定觉得是我教坏你。”
哪怕吃得差一些,住得差一些,但比起在家里时时刻刻要关注爸爸妈妈、姐姐弟弟的情绪,还是在寄宿学校大框架之下的生活,于她而言才更自由。
恩琳堂姐从小在三姐弟中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后来也不负众望地拿到了美国藤校的offer。
伯父家三个孩子,大姐姐大学只是在省内读了个一本,弟弟当时还在读高中,成绩在国内只够上个专科,雅思更是考了五次都过不了6分,去哪儿读大学成了令全家人头疼的问题。
相较之下在藤校读了本科和硕士的恩琳堂姐,一下子成为了伯父伯母时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毕业回国后,恩琳堂姐拒绝了伯父伯母叫她回老家进入体制内的建议,进了上海一家外资投行工作。
尝过独立的甜头,没有人会愿意再成为谁的依附。
而不到一年时间,恩琳堂姐又与现在的姐夫结婚。
姐夫自己也很优秀,国内top2的硕士,在央企工作,不过他有一个更加优秀的身份,便是他父母在体制内都身居高位。
俗话说,易富而难贵。
沈家无论是沈兆辉那一系,还是到星露爸爸的沈佳辉这一系,一开始都是做小商品生意发的家,在最富有时也都属于易富难贵的这一类。
谁都没有想到沈家最不受重视的二女儿能给沈家攀上这样的一门亲事。
伯父并不是见风使舵的人,只是对于二女儿的婚事也不得不重视,最后数以亿计的嫁妆、彩礼都归了恩琳堂姐一人所有。
沈星露仍记得恩琳堂姐婚后第一次回门时的模样。
十人方桌,伯父坐主坐,右手边的两个座位留给了这对新人。新人还没有到家门口,不过全家人都已郑重地坐在饭桌前等待,连一向没规矩惯了的沈星露也被要求不可以先动筷,一口都不可以的那一种。
她记得全家人上一次这样要求她,还是在爷爷的葬礼。
之后无论是奶奶的八十大寿,还是伯父伯母的银婚纪念日,爸爸妈妈叫她不要动筷,伯父也总会纵容地说一句:“其他人都不可以,只有星露饿了可以先吃。”
而后姐夫的车缓缓使进了院子里。
姐姐的眉眼依旧温柔端庄,姐姐待人接物依旧彬彬有礼,不过星露还是从恩琳堂姐的眼角眉梢看到了一种淡淡的,类似于“扬眉吐气”的舒爽神情。
她也微妙地发现,或许恩琳堂姐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爱姐夫——即便他们是自由恋爱结成的婚姻。
那一天,姐姐成了这个家里最受重视的人。
那年沈星露17岁,正在英国读高中,不过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赖在恩琳堂姐的房间里。
她对恩琳堂姐说:“姐姐你发现了吗,你这次回来伯父伯母看你的眼神都变了,就是特别特别郑重的那个感觉,贵女回门的那个感觉!”
贵女回门?
听了这个词沈恩琳忍不住笑出了声,数落了句:“最近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古装剧。”说着,她对着镜子卸耳环,“不过我现在嫁了人,只能算半个沈家人了,对待客人肯定是会郑重一些的。”
沈星露忍不住感叹道:“结婚也太好了吧!我也想让我爸妈对我这么器重,我妈对我简直像对小猫小狗一样,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想法。我都17岁了,我妈连我今天来伯父家穿什么裙子都要管!我妈妈今天还一定要给梳这个蛇蝎辫,扎得这么紧,头皮都要被拽秃了!”
恩琳堂姐听了这小堂妹的话忍不住咯咯咯笑,笑了一会儿又说:“你的话呢,就算嫁出去了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