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本宫不知晓的……”
“在下不会伤公主。”
起身行了一揖,他似恢复了恭敬之态,方才二人间的温存消逝得无影无踪。
眼下最为急迫之事是摧毁这道如山婚旨,一来解救周玦于相思苦海,二来阻断长公主揽权之路,为保母妃宫位安稳。
她凛起目色,肃然一言,便行出了寝殿:“本宫走了,府邸就交由你打点。”
待这艳然明影款步行出殿,顾沄止缓身而起,骨中传来的隐隐蚀痛令之神颤,深眸微冷,瞬息间将不明之绪压下。
芸香与映秋徘徊于庭院内许久,不知公主昨夜在公子房中过得如何,那般酒醉的公主,公子是否能应付得下……
殿门被打开的霎那,二位丫头缓然怔了住。
公主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昨日的阴霾似已被扫空,眼底淌出的仍旧是不可一世的傲然与凌人之气,正目光清悠地落于院中各处繁花艳色上。
随后轻然瞥向伫立的婢女,容浅奚秀眉微扬,默然一想,言说之际,快步庄严地行出了府。
“映秋,随本宫出一趟府。”
“是。”映秋茫然一愣,赶忙跟步随行,唤上府邸的小厮备上马车。
公主在公子房中待了一夜,一夕之间似脱胎换了骨,映秋跟随着公主旁侧向城外一处山林而去,途中才得知公主前去拜访之人,乃是世人称之百晓罗刹的常陌。
因此人行踪不定,通晓万事,心性不定,于悄无声息间夺人性命,故世间之人避而不及,无人敢过多打听。
听着公主要去寻此等江湖奇人,映秋满心好奇,不再观赏沿途山明水秀之景,小声问道。
“公主去寻的,是一位唤常陌的公子?”
容浅奚不加隐瞒,对于这常陌知晓得少之又少,故作镇定般反问着:“你知晓此人?”
仔细忆着曾于坊间听得的传闻,映秋如实禀告:“奴婢曾在茶楼无意间听人谈及,据说这常公子耳目遍布天下,世间之事无所不晓,像是位世外高人。”
“真有这般神?”她将信将疑,回想着顾沄止之言,觉这常陌颇为神秘了些,“本宫怎听着有些不信。”
车轮滚动之音穿梭于林间,映秋思忖片晌,悄声再问:“传言此人行踪诡秘,公主怎知这高人的居所?”
看出这丫头着实好奇得紧,她轻摆云袖,从然答着:“公子告知的。”
“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
映秋不由地涌上几分敬佩之意,原本柔婉的面容染上嫣红,心觉着公子果真不同于常人。
映秋的心思已是府中尽知,她看破不欲说破,这丫头的性子她知晓得很,绝非会做何出格之事。
“本宫见你仰慕公子多时,都快忘了谁是主子了。”
被公主一言忽地慌了神,映秋忙垂下头,不敢多说上一字:“自然公主是主子,奴婢怎敢忘却本分。”
马车于此时停了下,容浅奚撩帘而望,四周茂林修竹,深山穷林,方圆百里唯有眼前这茅庐有着生人之气。
浅提裙裳下了马车,她朝周遭观望,浮岚暖翠,春山如笑,此地最适隐居不过。
抬指欲叩上院门,她正一悬手,门便恰逢此时被打开。
院中站有一人,年纪尚轻,却留着长胡,发丝凌乱垂落,样貌邋遢,不细细瞧看,还真像上了岁数的老者。
此男子睡眼惺忪,应是正于午憩时被打搅,打着哈欠,极为不羁地引着她入了屋。
“进屋吧。”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公子,容浅奚随行了两步,决意开口自我引见:“本宫乃宣玉公主,特此前来寻常公子。”
“我都知晓,进屋吧。”
可这常公子不以为意,似是了然于心,不拘礼数地加快了步调。
常年避世在外之人脾性皆会古怪些,她稳步跟入屋内,见常陌已随手沏了盏茶,置于方桌之上,抬手请她入座。
映秋见势忙掏出方帕,对着满是灰尘的椅凳擦拭了好一阵,才扶着公主坐了下。
饮上了几口清茶,常陌又斟上了一盏,轻笑着微甩了袖袍:“那顾沄止在公主府倒待得心安……让我未料及的是,他竟还能想到我。”
这常公子虽垢着面,留有长胡,可她仍能瞧出他的俊朗之气,倘若精心盥洗,再顺势打扮,定是高挑秀雅,清风拂袖。
容浅奚抿了一口清茶,发觉这茅庐简陋,茶却尤为清香:“你们看着应是有着很深的故交。”
欲再品上一些,她轻盈而饮,然因面前公子忽而相道的坦然之语,差点呛了住。
“我倾慕过他。”
常陌说得甚是感慨,对于眸前少女所露的诧异之色未放于心上,云淡风轻中透着少许惋惜。
她终于知晓为何顾沄止不与她一同而行,原是有这等微妙藏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