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若是在日漫中,此时必得用满头黑线来表达她的心情。
谁知对方又继续道,“你喜欢狮子,倒也不难,前年南福国进献了一头狮子,作为对西洲军助其抵御奚族的回报,我一直将它们养在侯府后山上。昨日我已叫人飞鸽传书回去,这两日就将狮子送来。”
卢筠清颤声道,“狮……狮子?”
殷玄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在京郊有一处马场,足以圈养这头狮子,你若喜欢,可随时去观赏。只是狮子毕竟是猛兽,不可离太近。”
“不用了不用了。”
卢筠清唬得连连摆手,她真地没有喜欢狮子的癖好,昨日一定是喝醉了,想起幼年时看的童话《绿野仙踪》,才没头没脑地提起这些,没想到殷玄竟都记在心里。
这行动力,未免太强了。
殷玄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我做这些,筠清不喜欢?”
瞧着他明显受伤的神情,卢筠清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只是,昨日酒后胡言乱语,你莫要当真。”
“人常道,酒后吐真言,筠清酒后说出的这些,定然是心中所想,凡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
“我殷玄,向来说到做到。”
他明亮的瞳孔中,漾起温柔情愫,卢筠清定定看着他,一时间又是害羞、又是感动。
在现实世界中,她也曾交往过男朋友,亦听过甜言蜜语,不过,像殷玄这样将她细微之言都放在心上,且雷厉风行地要为她做到,却还是头一遭。
“纪州距京城路途遥远,如此翻山越岭,劳师动众,既有损人力,也恐狮子水土不服。不若就继续养在侯府的山上,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同你去看,好不好?”
她在试图劝服他时,神色认真,言辞恳切,殊不知,这最后一句落在殷玄耳中,却有别样意味。
殷玄眸光陡然加深,唇边泛起笑意。
“筠清言之有理,那便说好了,日后你与我同返纪州,再一起去看狮子。”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仿佛两人约定的不是看狮子,而是往后余生。
又说了一会话,殷玄带她去了城东的铁匠铺,名叫丁大有的年轻铁匠赤膊从房里出来,脸上、胳膊上都沾着黑色煤灰。
卢筠清注意到,他在一众铁匠中年纪偏小,却颇有派头,仿佛是这里的掌事人。
卢筠清扯一扯殷玄的衣袖,低声道,“小侯爷,这铁皮人,真能打出来吗?”
她对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保持怀疑,没有机器、没有螺丝,造个铁皮人,应该不容易,所以从图纸里选了看起来最简单的一张。
谁知这话被丁大有听见,那铁匠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高声道,“侯爷、小姐请放心,丁某这打铁的手艺,可是传了几百年的,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丁某定能将这铁皮人打出来,造得与图纸上分毫不差。”
匠人的手艺不容质疑的,卢筠清不敢再吱声,殷玄对她安抚一笑,转身对丁大有道,“如此,便有劳丁师傅,半月后,本侯自会派人来取。”
回去的路上,卢筠清忍不住问道。
“小侯爷,昨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公主府的?”
“自从上次戏院凶案,我便让阿莫在你身边暗中守护,阿莫见瑞王去了公主府,便遣人来告诉我。”
卢筠清的心猛地一跳,他竟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送来保护她?
“可是,你把阿莫派来我身边,谁来保护你?”
“无妨,这京城内外,还没有人能伤到我。”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难免被人讥笑不自量力,可从殷玄口中说出来,却是令人信服。
他年少立威名,又素来沉稳,羽朝百姓深信,“殷玄在,羽朝安”。
“我还有一个问题。”卢筠清有些犹豫。
“说。”
“你是纪州的将军,可算起来,已在京城待了近两年,你不用去纪州守着吗?”
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头许久了,过去总怕逾矩,不好问出口,如今自觉与他越来越亲近,有些问题就想弄清楚些。
“三年前一战,奚族损失数万,元气大伤,至今不敢来犯。既然边境无事,我在京城,陛下才更安心。”
殷玄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卢筠清心下了然。
是了,君主向来忌惮有功之臣,如今羽朝统共二十余万兵力,殷玄的西洲军便独占八万,且陛下体弱,太子年幼,殷家世守西北,殷玄少年英雄,诸般种种,天子焉能不防?
想当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修建极尽奢靡的凡尔赛宫,将一众贵族圈养起来,完成了权力和文化的集权。
震主之声,见忌必矣。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卢筠清不由叹一口气。
“筠清。”
殷玄忽然俯身靠近她,一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直直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