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突兀睁眼,那只流连在她鬓畔的手一顿,指尖探寻的方向似乎是她的嘴唇。
何菁菁眼神冰冷,仿佛那只即将落下的手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碰一下就让她直起鸡皮疙瘩。
幸好那只手的主人中途转了向,揽着她的肩头将人扶起,又将一只温热的茶碗送到她嘴边:“睡了这么久,口渴吧?饮些热茶,会舒服一点。”
何菁菁盯着那只邢窑白瓷茶碗看了片刻,在“顺从”与“婉拒”之间举棋不定了片刻,随即果断遵从内心最本能的意愿——抬手“啪”一下打翻茶碗,让滚烫的茶汤泼了身后那人满身。
眼熟的月白衫子上溅了茶渍,却无损那人清风朗月般的名士风流,正是领衔噩梦的主角。
恒王,何元微。
“荀夫人说,你在回纥待了七年,性子也愈发古怪,如今看来,这么说还算客气了,”何元微语气轻缓,“不过……罢了,回纥民风野蛮,你久在鲍肆,难免沾染而不自知,过阵子就好了。”
他拾起一件竹月色的氅衣,披在何菁菁肩头,衣料上带出清远馥郁的百和香。何菁菁皱眉屏息,作势就要下床,却被何元微摁住:“你中的迷香效力还没退,先别急着起身,再多躺会儿。”
何菁菁不喜被人近身,反手挥开何元微,挣扎着下了床。脚刚挨地,她就发现双膝软得厉害,忙抬手扶住案角,以免跌坐下去。
何元微已经做好她一旦跌倒就伸手搀扶的准备,谁知何菁菁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抓起案上花瓶用力砸落,又捞起一片碎瓷,毫不留情地伸手握住。
剧痛于一瞬间驱散了昏昏欲睡的乏软,鲜血顺着指缝溢出,仿佛开出点点红花。何元微神色骤变,抢上前捧住何菁菁手腕:“快松开,你从哪学来的这些偏门法子!”
何菁菁反应极快,仅剩的一只完好右手抄起另一片碎瓷,尖锐的棱角抵住何元微颈上:“这是哪?西山别院?”
她力气不算大,瞄准的部位却极精准,碎瓷尖锐处正对着跳动的血管,一旦划开皮肉,何元微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何元微却毫不慌乱,仍然平心静气:“我无意对你做什么,只是你自小长在恒王府,从未见过世间污浊。虽说去了回纥几年,吃了些许苦头,也有人暗中照拂,总不至于太出格。”
何菁菁一开始还能绷着,听到最后一句,实在忍不住,连讥带讽地一撇嘴角。
何元微留意到这个细微的表情,眼神与心思同时一沉:“你自小聪明,应该明白,我不会伤你,没必要拿命来拼。”
“是吗?”何菁菁眼底敌意尖锐的想遮掩也遮不住,“那敢问恒王殿下,当初把我关小黑屋里,一滴水一粒米也不给的是谁?”
“把我扔上远嫁西域的马车,替那位‘庾氏贵女’消灾挡祸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