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半时分。
悠悠确认卧室里传来的呼吸声清浅均匀，确定白予鹿已经睡熟了。
它姿势优美地从苹果绿色的珊瑚绒狗窝里跳出来，四只小狗腿先后踩在金棕色的地板上。
然后，五色光芒依次流转绽放，如同一曲工整且磅礴的交响乐。
光芒隐去后，小鹿犬消失不见，站在那里的是宠物医院的诸越院长。
诸越走到就在狗窝旁边的，工作室的房门前。
未见他有动作，那扇门便自行开启。
他还是未动，只在门外观察着，这间由次卧重新整理成的工作室并不大，一张单人小床上暂时放着主人还未来得及整理的杂物。
工作台上，除了试管滴瓶量杯，还有一本手札和几支不同颜色的笔。
各种香料分门别类地被妥善密封着，但妖怪不同于常人的嗅觉，让他依然能感受到细微的气味。
桉树、丝柏、雪松……
玫瑰、茉莉、橙花……
还有一些气味过于干净精准的，并非是天然提取，而是人工合成的化工香料。
有一些味道确实尖锐，但远称不上有毒或者有刺激感。
更别提附着什么灵气、法术、符咒之类了。
诸越思考半晌依然不得其所，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细碎的一点点声响。
一只狸花猫站在缓台上，夜风把它的毛发吹得有些凌厉。
它警惕地在破旧的防盗门前几米处游走徘徊，前爪几次试探，想要突破虚空中的什么禁锢一般。
这里有结界。
狸花猫愈发不耐烦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退后几步，后腿蓄力，想要尝试强行突破。
“你也活了几百岁了，怎么做事还不知吸取教训？”
诸越凭空现身，手指轻点，那小猫便被压制的乖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明知是我设的结界，还这般鲁莽？”
“喵呜~”
小猫不甘心地抬着头挣扎着。
“小点声。”诸越施法禁去了它的声音，“这附近的公猫，被你撩得躁动骚乱，你又不肯跟它们亲近。好歹也是同族。”
小猫的神情悲愤非常，龇牙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不肯做猫，又不肯好好做人，你到底要怎样？”
“……”
小猫安静下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盯着诸越。
“不想做回猫，是吗？”
小猫在诸越问出这句话后，顺服地躬下身体，不再挣扎。
只有一双眼睛看着诸越。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很多次了。
灵力散尽，无法再得到天地滋养的妖族们，无论曾经多么强大多么美丽。
最后都会变回最初的原身。
一只动物、一棵树、一块石头……
身为这一代的妖王，诸越做的最多的事情，是陪伴灵识消散的妖怪们，度过最后一程。
有一些妖怪是温顺的，屈从的，吸纳天地灵气而得人身灵识，在灵气耗尽时回归蒙昧，并无怨言。
但也有一些妖怪不甘如此命运，尝试各种强取豪夺的禁术，甚至去掠夺同族灵力和人类生命，以求自身不散不灭。
而诸越手上，也沾了不知多少这些同族的血。
每一个，都是被他亲手抹杀。
“老大，有时我觉得你就像个游戏NPC”
宠物医院那只爱玩游戏的兔子精这样评价他。
“我会想办法解决灵脉紊乱，但是妖族不能打扰人类，这是铁律。”
不得伤害人类；
不得扰乱人类社会；
在不违反第一、第二规则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同族。
这是隐匿于人世间的妖怪们，几百年来都在遵守的规定。
“诸越，你才活了一百多岁，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辛苦？”
“解决灵脉紊乱？这话你说了几十年了吧？”
“你自己血脉高贵，天生灵力丰沛，哪会真心在乎我们这些普通小妖的死活？”
那只小小的狸花猫没有再叫出声，但是那个琐碎的、上了年纪的、埋怨刻薄的女声，就明晃晃地萦绕在诸越耳旁。
“省些灵力，留着保持人身吧。”
他手掌翻动，小猫便轻飘飘弹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是香料店里的苗婆婆。
她知自己和诸越实力悬殊，干脆地转身，步履蹒跚，如同一个寻常的老妇人一般，慢慢走远了。
这新的一天，白予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趿着拖鞋，穿过客厅去开门，看到悠悠安静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