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弱小时,姜介就成为了宋国进攻姜国的祭器。
宋衾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开心。她知道这个少年并不喜爱皇宫中的深墙,他有许多说不出的难过,也有许多无可言说的痛苦,只不过不曾表露而已。他能获得自由,她真心诚意的为他高兴。
三月十七,是姜介出宫的日子。
宋衾遥特地来送他,站在高门槛上,垫着脚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十六岁的姜介那一日是刚过完生辰,宋衾遥大声的毫不避嫌的喊,“姜介哥哥,你来。”
姜介的身影一顿,便侧头看见了在自己宫门口垫着脚翘盼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袭粉红色的裙子,脸上染了因为疾跑而带的夏色,气喘吁吁的朝着他招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有好几次,他都因为这样专注的目光失了神,他是一国皇子,却从未有人这样的看过他,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没有天地万物,没有雄心抱负,没有深不见底,只有他。
这世间所谓难能可贵的情谊,他从未体验过,所以更是不敢奢望。
见少年从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变成了身前高大的人形,宋衾遥笑的嘴都合不拢,“姜介哥哥,若你出宫仍觉苦闷,记得进宫看我,你不要伤心,阿遥永远陪着你。”
他愕然,反应过来她的安慰,一手推开她,“劳烦公主惦念。”
少年走远时,宋衾遥才满意的看一眼宫墙上落日掩映着的垂柳,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声。身边的小丫鬟道,“公主千里相送,但是姜世子似乎不领情呢?”
宋衾遥瞪了宫女一眼,“从骋乾殿到宫门的路有三处可走,为何偏偏走我的宫殿之前?”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少年的背影,“姜介哥哥是想着我的。”
年少时的情谊,终归是纯粹的。
自从姜介离宫之后,宋衾遥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三更说,“公主好好表现,也许能让姜世子再回来陪您呢。”
姜国和宋国之间,是戎旅战事,宋衾遥从不关心那些,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姜介哥哥。
深宫之中,好消息并不是很多,但草长莺飞的三月,她得知了姜介将要迎娶翩然郡主的消息。三更瞒着宋衾遥不曾告诉她,是她自己听父皇的墙角才知道的,还未听完就哭着冲出来,“父皇,我想让姜三哥哥陪在我的身边,求求你了,不要让他娶翩然可以吗?”
宋国的君主自然是将自己的公主千娇百媚的宠爱着的,但是听见宋衾遥这样声泪俱下的求告,一颗心更是不安稳起来。皇上说,“你是一国的公主,怎么能哭哭啼啼的要一个质子呢?”
宋衾遥不理解,在她的眼里,他从不是一个质子啊。
消息在第二日传来,郡主不愿意下嫁姜国世子,逃了家门。宋衾遥听了这个消息反倒是放了心。
茶水在室内酝酿出清香,十五岁的长公主殿下游刃有余的品茗,三更道,“郡主退婚,想必世子殿下应当会很伤心吧。”
原本紧握着茶杯的手有一瞬间的松懈,宋衾遥歪着头想了半晌,问,“大宋的建制,公主何时可以开府呢?”
三更不明白她问话的缘由,一手把这些茶叶归拢到小盒子,一手扶着桌沿,“回公主,十五岁。”
宋衾遥笑开了,一时激动,站起来就想抱着三更旋转个花圈,三更吓得直呼,不知道自家公主这是又哪里获的快活。宋衾遥也不和三更解释,跑着去了皇帝的寝殿。
三更守在逍遥殿许久,也没见公主回来。待公主再回来的时候,看不出神情的面色里隐隐约约透着些高兴,三更只得问,“公主去找君上了?”
宋衾遥坐在凳子上才开始半是惆怅半是开怀的道,“我去求父皇让我迁去公主府。”
其实,宋国的建制承袭已久,在公主十五岁时是要建造公主府,开府别住的。只不过,今朝帝后恩爱,膝下无子,唯有公主一个千娇万宠的女儿,所以皇帝不曾打量过要让公主另府别居。
三更揣度着,小心翼翼的,“公主可是求君上了?公主如此一意离开,恐怕会伤了君上的心啊。”
宋衾遥其实心里明白,她已经伤了父皇的心了。
她笑了笑,握住三更的手,“无妨的,以后我照样会常常进宫来陪伴父皇,只是不住在宫里了而已。”
皇帝内宫寝殿里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道清楚了宋衾遥想要去宫外居住的事情。
皇后有些讶异,“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了要出去住。”
皇帝倒是没有多大惊讶,他想起了那时宋衾遥为着一桩赐婚在自己的寝殿里哭哭啼啼的模样,却反而安慰了皇后,“女孩子长大了,总是不愿意成日都盘旋在父母膝下的。我们的阿遥长大了,自然是要出去见一见天地。她总不能是永远陪伴在我们身边的小女娃,终究是要去碰一碰外面的铜墙铁壁。”
皇后知道皇帝说的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