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论是困难或是嫌隙,只要活着总有化解的一天,若是死了,才是永远的横亘在那里,变成无法跨越的鸿沟天堑。”
姜栀抿紧了唇。
“姜姑娘,帮帮我,好吗?”
血祭阵法愈发势大,红光将偌大的祭坛全然染成红色,姜栀快要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听到识海里的声音。
“姜姑娘……”
姜栀忽的抓了抓头发,泄气一般,“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不得给点时间让我衡量一下之后要挨几顿打。”
徐亦霜肯定要劈头盖脸再骂她一顿,姜栀想想就头大,深吸了口气,借着法器的灵力输入把袖中的蝴蝶步摇投了过去。
她速度极快,阵法连轻微的滞涩都没有,姜栀看了一眼徐亦霜,她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发现。
黑猫懒洋洋摇了下尾巴,“你就不怕她骗你?”
姜栀收回目光,对于这魔头听到她们讲话也不惊奇,随口胡编:“那也是她花心思说谎哄我了,被骗就被骗了。”
她接着先前的疑惑问:“你之前那问题什么意思?燕朝生名字怎么了吗?”
黑猫淡声:“没怎么。”
“本是想看看他这高高在上的圣洁司祭该怎么痛苦挣扎,献祭他往日所保护的众生凡人换取他妻子的生命,没想到会是这般无趣的答案。”
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真无趣。
姜栀听了这番话福灵心至:“那个给他血祭之法的魔头是你?”
黑猫不再吭声。
姜栀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想搞事,蛊惑燕朝生救妻子,让他心理逐渐阴暗,拿无辜之人当作祭品,由神圣的司祭跌落泥潭。
结果没想到燕朝生自愿去死,即使入了魔,也没有做伤害人的事。
他的身体变成了魔,但他的心仍然是清正光明的人。
血祭阵法运转到巅峰,燕朝生感觉到神魂被抽离体内,千刀万剐般的疼痛传来。
他握紧了禹珠的手,忽的想起了两人初遇时的画面。
彼时还是城主女儿的禹珠,一次偷溜出城玩时遭遇了魔物袭击,他给城中送货,路过救下了她。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燕朝生,朝生暮死的朝生。
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晃了晃手指,笑着叫他:燕朝生。
朝着阳光生活的朝生。
从此她叫了他十年的燕朝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燕朝生到今天都没有想明白,她明明每天都叫他燕朝生,连腔调和那点故意拖长撒娇的尾音都一模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禹珠被别人代替了?
他是个不合格的夫君。
连她什么时候被人替代了都不知道。
徐亦霜说,被夺舍之人的灵魂若是坚韧,会记得被附体期间发生的事。
所以他的禹珠,在这几年里是不是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唤侵占了她身体的邪祟夫人?
……她该会有多难过?
燕朝生想都不敢想。
他只能恨自己。
燕朝生紧闭着眼,只能徒劳地抓住禹珠冰凉的手,想要从中汲取一丝温度。
那魔头并未骗人,随着血祭的进展,禹珠的神魂愈发稳定,只需几息便能完成血祭。
忽然,周遭的风停了。
燕朝生抬起眼皮,看到了一团虚幻的红色烟雾,就在他面前,明明没有眼睛,他却好像能感觉到在注视着他。
她是祟魇。
燕朝生知道的。
“你想做什么?”燕朝生防备。
她忽然出现在阵法中央,然后阵法停止了运转。
燕朝生正要动作,那团红色烟雾身上出现了许多道刀痕,随着一道一道,烟雾越发浅淡稀薄。
她很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动。
不对,阵法好像并没有停止运转。
但是为何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对不起。”
周遭轰鸣声吵闹,阵法运转到红光大盛,燕朝生忽然听到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燕……朝生。”
他猛然抬起头看,看向半空中,红色烟雾彻底消散,他的心好像也跟着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刺痛着。
阵法停止运转了。
蝴蝶步摇像是折断了翅膀,脱力掉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祟魇代替燕朝生血祭成功了。
姜栀有点怅然地看着燕朝生走过去,弯腰缓慢捡起蝴蝶步摇。
眼角余光瞥到徐亦霜丢了法器正朝她这走,显然是打算找她秋后算账,她后背顿时一僵。
刚打算措辞找找借口,看看能不能被宽大处理,忽的看到徐亦霜眼睛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