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敬年!我敬你是一位王爷,你和步倾的恩恩怨怨,我来替她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也不磨灭了皇家的威严,不必使什么肮脏腌臜的手段。”步占凛道。
长乐王绷紧着喉咙,伴随着能听出一种牙齿嗞嗞作响的声音,满腔仇意地道:“打,我自然打不过你,仇,我自然也得报,不过,你要不要先转过身,看看你身后的步家军?”
这话一出,步占凛如瞬间被冷冻一般,失了表情,这个回头,不仅身子发抖,脑袋也像加了千斤重担,怎么也做不到一气呵成。
只听远处步家军嗷嗷嚎叫的呻|吟|声和万箭齐发的咆哮声,如同洪水猛兽,奔腾入耳。
步占凛往远处眺望,一万步家军的周围,没有任何征兆地被早就埋伏好的士兵,成千上万,接踵而至地袭击,一两波的箭羽行刺完毕,刀枪兵锋利剑,又源源不绝地跟上。
步家军本就已经卸甲,身体没有了盔甲的防护,又未有任何防备,很轻易地被第一波弓箭所袭击,片刻,军队便死伤倒地过半。
还未来得及拿出盾牌阻挡,一部分步家军,又被追上来的刀枪剑所刺伤,瞬息之间,死伤惨重。
不仅步占凛能听到这哭喊惨叫声,望月楼上的祈迹和步倾也同样听到了,刀剑相击,十分刺耳,声浪中还掺杂着厮杀呐喊声,如同战场。
步倾本就六神无主,一心地要向祈迹磕头求饶,视线也被城墙所阻挡,并未起身注意到长乐王已经到城门底下。
祈迹正要扶起步倾向她解释,便发现远处的步家军已经被偷袭,亦是惊诧至极。
二人连忙回到栏杆旁,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步占凛已经在往步家军的方向奔驰。
可是再往下看去,也能看到城墙上的暗卫,持弓蓄势待发,就等一声命令,让步占凛万箭穿心。
步倾双眸圆睁,一丝不敢眨眼,手指紧紧握着栏杆,肩膀能感受到她在颤抖,她心里太乱了,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像是在蓄力,瞬间眼泪流洒,痛苦地冲着城墙狂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别放箭!!不要放箭!!……啊!!我在这儿!你们杀我!你们杀我啊!……”
经过这么久的嘶吼,步倾的喉咙肿痛,嗓子早就已经沙哑,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听不清她在叫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快要喊不出声,又转向祈迹,揪着祈迹的衣服,苦苦哀求道:“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了!你让他们停下来!求你了……他可是,可是我的父亲啊……”
可祈迹只是简单地沉声道:“我知道,倾儿,我懂。”
步倾听罢,摇摇头,绝望地喊道:“不!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懂!!”
祈迹看着步倾急痛攻心的模样,早就眼眶染泪,又因为内心的一些自责,不忍直视步倾,他尽力压着喉咙,道:“倾儿,你别折磨自己了,武侯他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步倾猛地一滞,琢磨了一下祈迹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在说,他救不了……
这话如在步倾的头上雷霆一击,她吐了半口气,垂了半个头下去,眼神中的渴望化为虚无,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最终,她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半闭着眼,无力地道:“是啊,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两个月前你就知道……你姓祈……”
步倾话未说完,便松开了双手,手掌绝望地从祈迹胸前缓缓滑落。
然而,步倾像想到什么,又毅然决然地转头往楼下跑去。
祈迹也跟着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去阻止她,边跑边火急火燎地道:“倾儿,你不能过去!你过去,长乐王定会找理由杀你!我只要救你,我也只能救你了,你别这么任性!”
步倾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跳着下去,虽然能听到身后的祈迹讲话,但懒得去听他在讲什么,一心只想下一刻就冲到城墙外。
她要冲过去,再见一面那个永别了九年的父亲,哪怕只有一眼,也足够了。
实在不得已,祈迹点脚飞起,用轻功直接飞到地面,在楼梯口的小巷里拦住了步倾,他本打算打晕她直接拖走,但看着步倾拼命的样子,却于心不忍。
他嘴唇微颤地道:“步倾,我真的,不能让你去送死,你得活着……你让我护着你,我求你了……”
步倾抬头看了一眼祈迹,毫无感情地推开了祈迹拦路的胳膊,道:“祈迹,今日你若执意拦我,或者把我打晕拖走,我便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不仅如此,此后,你想让我活,我偏要死。”
听闻,祈迹落下去的胳膊,就再也抬不起来了,本身对拦住步倾,他也没感觉有太大希望,只得落下了眼角的那滴泪,无声地呆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