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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与情(2 / 2)

他们初随陆望部下从夏无镇出发来到浮空山,与百人团一同在峡谷训练时,遭到一些品行卑劣的修士耻笑戏弄,在这个世道,如他们五行乱得像坨麻线的小菜鸟,从小打到就没少受过这种待遇,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

谁生来就懂自卑呢?所以才会把魂修当作救赎。

但事实上,根本没人会真的可怜他们这种人。

“叶姐姐她......还是没来找过你吗?”文立果说这话时是带气的,他和悠柔是如何期盼着叶清来到浮空山,就有如何失望叶清的冷漠,她宁可每日接见陌生人——甚至是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也没有给过他们讯息。

唯一的对话,就是第一次开会时他问起坐骑大哥的下落。

尔后他与悠柔吃了三次闭门羹,次次都称忙,忙着商量要事,却听门内阵阵欢声笑语,他还去了坐骑大哥的住处,得到了答复出奇得一致。

他们虽有能参加会议的特权,却不受待见,更像是一种侮辱,让他见见所谓高不可攀的人。

“立果。”悠柔没有回答文立果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事,“你最近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

“奇怪的梦?我好像总是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过梦嘿嘿。”文立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耳朵却红得烫人,他撒了谎,昨夜他方入了难以启齿的旖旎梦境。

“难道你做了什么梦吗?”文立果赶紧将这烫手山芋丢回去。

“嗯。”

悠柔没有注意到文立果慌张的神色,她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梦里那条朦胧草径,路的尽头是一间篱笆屋,篱笆上爬满了金银花,她那看不清脸的父亲正在院中打坐,母亲则站在门口举着木铲,招呼在泥巴地里刨坑的她与哥哥回来吃饭,想来是那日阳光盛大,她抬头时,竟看见从眼前飞过的蝴蝶翅膀上洒落的金粉,哥哥朝她扔了一捧土,坏笑着蹿开。

那时父亲还未听信雪狼族的血能改变灵根的传言,所以就没有尸体被同乡人运回来的那天,母亲也不会因父亲的死落下心病,年复一年缠绵病榻,她总埋怨自己身为最低贱的修士,不该与金丹期的父亲相爱,生下这样的一双儿女。

最可笑的是,父亲并非因与雪狼搏斗而亡,是被身为同族的修士联合暗杀而死,或许是在那个梦见自己将得来的雪狼血带回家后,生活变得开朗热烈起来,儿女不再受人非议,妻子不总担忧受怕的夜晚,他带着满脸笑意,死在冰冷的月光下。

自那天起,那个只会泼她一身泥土的淘气鬼哥哥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早出晚归,既便带着一身伤痕,也要笑着给她糖果吃的范统。

之后,由于母亲高昂的治疗费,在耗尽家中最后一丝积蓄前,哥哥踏上了魂修之路。

哥哥走后,唯有第一年传回一封家书和一大袋灵石以供家用,此后两年,了无音讯。

她托村里人去城里打听过,那人收了灵石去城里挥霍一空回来后,却在村里大声叫嚷着范统已经死了,收了晦气钱,说了晦气话,自己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病床上的母亲彻底断了念想。

悠柔好恨。为什么要将她生下来,赐予她最低贱的身份,赠予她丑陋的样貌,最后,她还要独自苟活在这个世上,离开的人该多么潇洒自由,而她却要被这间屋子沉重的阴影笼罩着,扼住她的咽喉,想要她窒息而死。

她躺在母亲躺过的床上,正准备了结一生时,如潮水般的悲哀卷上心头,她忽然醒悟,她能证明自己不受命运摆布的方法,就是活着。

修士要她的父亲死,药房要她的母亲死,村里人要她的哥哥死,上天要她自我了断,可她偏偏不死,她非要活着,决心把哥哥找回来。

可外面的世界远比村子更加险恶。

所以,当她在魂修学府,被淹没于嘲笑声中不敢将手放在验魂石上时,叶清在她身后嘹亮的鼓励声,成了她的世界里破开乌云的第一束光。

她知道叶清的丑是假的,是刻意而为,但她仍旧佩服叶清面对那些攻击侮辱时的云淡风轻。

“立果,这几夜,我总频繁梦见我的哥哥,他唤我乳名,给我最甜的糖。”

“悠柔,你是想哥哥了吗?”

“可我已经没有哥哥了。”悠柔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但你有,不仅你有,很多人都有失而复得的亲人。”

“而他们,都是叶清拼死带回来的。”

记忆中那日天气不算晴朗,叶清苍白着脸,被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子紧紧抱在怀里,他们背后是崩塌的山,以及头发上还挂着霜的修士。

两声脆响过后。

“悠柔,是我错了。”文立果扇了自己两巴掌,被人用最大的恶意谩骂久了,自己竟也不知不觉成了恶毒、不知感恩的人。

就算叶清不将他们视作朋友,可她依旧是他们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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