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是做什么,莫非是后悔了吗。
可又觉得后悔也无可厚非,无人有义务要救她。
一颗心七上八下,绕着国公府走了好长一段,等到得那写了“满春堂”匾额的庭院,才觉冷。
伞也未完全遮了斜飘进来的雨,半边身子已然湿了。
又看一眼姜娘子,显然,她被婢女护得极好,身上半点湿也未沾,一边抬手解了薄氅交予正院里出来的小婢,一边领着那捧了匣子的叫红玉的婢女进去——
湘儿一时不知到底要不要跟,正左右踌躇间,就听前面姜娘子一句:“先在外面候着。”
于是湘儿便知,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也就跟了那打帘的俏婢退到一边,等着里面叫人。
姜瑶则领了红玉和青雀上前。
她是来寻长公主…请罪的。
可满春堂的堂屋内,长公主并不在,只隐约听里屋传来的念经声。
听声音像是长公主。
而昨日引了她回来的肖嬷嬷在外屋杵着,一见她来,就皮笑肉不笑道:“大娘子来晚了,每日这个时辰,夫人都要给国公爷祈福念经。”
姜瑶:……
她笑盈盈道:“那正好,我刚才吃多了,便在这站着消消食、等等夫人。”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她不走。
非得赖着。
倒把肖嬷嬷整了个无语,只觉今日这大娘子不骂人了,脸皮还变厚了?
正要再说上两句打发人走,却听里面传来一声:“行了,嬷嬷,莫挡着了。”
“让她进来吧。”
肖嬷嬷神色一凛,连忙让开,让姜瑶。领着婢子进去,只是在进去时,又看了眼红玉手中捧着的盒子。
若没看错的话,那正是方才惹了夫人生气的东西?
姜瑶这时已经进了内室。
内室靠东的长案上放了一盏香炉,此时香炉内烟气袅袅,檀香四溢。
而长案前的地面,还放了个紫缎金丝蒲团。
蒲团上跪了一人。
这人着碧萝青莲冠,素色袍,手里还拿了串檀木珠,对着供案上的一尊碧玉大耳佛念经。
这人正是长公主。
姜瑶无声过去,长公主闭眼将一卷菠萝蜜经念完,才睁开眼。
姜瑶忙过去扶她,长公主诧异,倒是多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倒是又吓了一跳。
姜瑶薄氅解了,她又未特意着高襟去遮她那脖子——
长公主人又高,正好一下子就看到了姜瑶那已经发紫泛肿的脖颈。
比起昨日,姜瑶那脖颈又肿胀了一圈,几越发狰狞,任谁看着,都能想象得出她当时面临的场景。
于是,喉咙里本来要谴责的那点话又缩了回去。
长公主由姜瑶扶着,坐到一边的酸枝曲背美人靠上,道:“你来,是想说什么?”
话才落,孰料姜瑶已经双膝一弯,跪下了。
“阿瑶来,是特向夫人请罪的。”
说着,人已经磕了下去。
长公主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见姜瑶已经将之前被鲁莲掳了、自己如何与他虚以委蛇、如何想法逃跑又被抓,之后又是如何靠着拜堂获得一线生机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讲了。
她言语间没有太多的、为自己辩解色彩,只语声平淡,仿佛在讲一件发生于旁人身上的事一般,甚至连眼色都会变。
这样一来,却反倒更叫人心疼怜惜似的。
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姜瑶居然会这般坦率地与她说了这么番话,比起二郎那三言两语的总结,姜瑶的亲身叙述就显得更惊心动魄。
再者她这边柔声细语地与她分说这些,倒像是晚辈在向一个长辈诉说委屈,倒叫她那颗硬惯了的心肠都软和了些。
“所以,你便留下她了?”
长公主透过纱窗,能看到门外隔了道帘、头缠纱布的小婢。
年轻如花骨朵儿一般的一张脸。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座下之人。
姜瑶伏下地去:“夫人,我知我这般不算得什么好女子,为了活命与人拜堂更是寡廉鲜耻,可到底她的脑袋是我砸破的,荷花盏是我摔的…”
“求夫人成全。”
姜瑶不是为旁人。
是为自己。
那小婢不重要。
可她也不重要。
一条命而已,若风中浮萍。
可当日,她在大慈恩寺那般努力,也不过是为了一条命而已。
长公主确实不明白。
不过一小婢的性命而已,如何能重逾主子?
何况,又不是要姜瑶自己杀,而是她原主子要杀,孽也不是她造,何必为了那点胁迫就留一个随时有可能反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