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没有多言,笑着接过了这张字条。
那夜,燕微失眠了。她斜坐在窗户底下的软榻上,撑着小脑袋背诵着千字文,双眼看着外面的树枝,她隐约觉得自己生辰的时候或许会来很多人,这和秦爷替自己煮碗长寿面不一样。
有很多人会来参加她的生辰,就好似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不是会被人随意抛弃在破庙的婴儿。
她幻想了很多场景,穿着红衣的她谦卑有礼的与其他孩子闲聊,得到许多长辈的喜爱,而不是被人责骂是个只会偷奸耍滑的小乞丐。
那场梦太美了,以至于她一夜未睡,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去上学。
五月十二日,天照堂内已在李管家的布置下变得喜气洋洋,就连门前的旧灯笼也换了大红灯笼,他们江湖中人其实也是要守孝的,虽说守孝期没有文人守得长,但总归是有的。
不过天照堂好似只守了三月左右,旁人估摸是大公子身子骨撑不住,也不好说什么闲话。
此次办喜事,大家都道是为了洗掉堂内的低迷气氛。
燕微一大早就起来了,穿了身红色的短裳,衬得她肤色雪白,她站在房门前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她总感觉紧了点,难道是这十日又长胖了?
往那铜镜里一瞅,有个壮实的小胖墩正皱着眉毛上下打量着自己。
“我记得过年的时候没有这么胖啊!”
“主子,你不也是说过年吗?这几个月来,你胃口好,吃得又多,还净爱吃肉,连放学回来都要买几个肉包子喂喂嘴,可不就胖了。”
燕白是受李管家吩咐,特地来喊燕微的,正好走到门口就听见燕微的话,下意识的回应道,说完见燕微低着头,垂头丧气的,也不敢再接着说,忙转了话题。
“李管家说有客人来了,叫你也过去同他们一起玩。”
客人?
燕微提着裙摆便朝前厅跑去,果不其然空地上站着两男一女,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中间最高的那个男生估摸着年纪要大点,穿着身水蓝色的衣衫,揣着袖子站在中间。
“你们...”
燕微顿了顿,见那三人看向自己,咽了咽口水,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我姓燕名微,是这天照堂的...”
她又是一阵纠结,最后说道。
“我带你们去后花园里看新养的鲤鱼?它们一身红霞可美了。”
那三人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燕微的介绍,中间的少年与其他二人对视一眼后点头同意了。
燕微带着三人往后花园里走去,路上为了缓解大家的陌生,她一直卖力的介绍着自己,也不住的询问着他们,许是她太热情,那三人中的一女孩小声的回应了句。
“我叫吕昕缘,是金方派的二小姐。”
适时四人正走到后花园的僻静处,那三人中最小的男生没好气的打断了吕昕缘的话,气呼呼的说道。
“你同她说什么,我听我爹说了,她就是个被罗哥哥捡回来的小乞丐。我们别同她玩,瞧她胖的和我家圆圆一个样了。”
“张辰你怎么能将她和一只猪比?”
吕昕缘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但反而是因为她这话,将那中间的少年给逗笑了,变声期时的少年一笑好似只鸭子,张辰拍着手笑道。
“小胖子,大高个,一个是猪,一个是鸭。”
穿着新衣的燕微站在旁边局促的解释道。
“我这不是胖,我这是结实。”
但没人搭理她,张辰越说越开心,甚至背对着燕微,拱起屁股朝她做了个放屁的动作。
“啊,谁刚刚在说话,好臭啊,小乞丐,身上臭,穿上新衣还是臭。”
燕微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自己过生的时候被人如此侮辱,她提腿往那张辰的屁股上狠狠一踢,叫他摔了个狗吃屎。
“呦,这里有只小狗摔地上了!”
燕微学着他的说法,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张辰可以这样说别人,却是不准别人这样说自己的,一爬起来就想和燕微打起来,谁知道人家手上功夫不差,几个转身就将他又一次打到了地上。
这次张辰学聪明了,捂着脸就朝前厅跑去,他要去告状,燕微紧随其后,谁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假话出来,剩下的二人也不好留在原地,只能也跟着追了上去。
张辰一路跑一路哭,等跑到前厅时,已是眼泪鼻涕全都留了下来。
“爹!”
他一跑进前厅便直冲冲的朝自家爹爹在的地方跑去,自己的孩子胸口前全是灰,脸上又是红肿着,张继怀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怒声道。
“怎么回事,谁打的!”
正巧,燕微跑了进来,那张辰先是对她鼓了鼓眼睛,回头面对自家爹爹的时候又是哭丧着张脸。
“是她打的,她说我像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