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很沉的声音,“你很怕见我。”
徐楚脚步一顿。
她转过头,头上的白纱轻扬。
她对他轻轻一笑,“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徐楚。”
林琅抖擞开报纸,继续看报。
可她走到门口,听见他压低嗓子,淡淡“嗯”了一声。
余唯在诊疗室外等她。
他说,“这次行动非常成功,盘踞云南多年的大毒枭一并落网,林琅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徐楚挽起婚纱裙角,坐在诊室门口长椅上。她没说话。
“这次行动收缴的武器和毒.品是全国近五年来最多的,警局这边向省厅申报了一等功。”
徐楚低头抚摸婚纱裙上的细碎闪片。它们在白色蕾丝的层叠覆盖下,闪亮得如同人鱼的鱼尾。
“林琅的情况已经上报了,我会用他的特情身份向局里申请补助,治疗费用这块你不用担心。”
闻言,徐楚抬头,目光很冷。
“特情?”
余唯说,“你可以理解为线人,你也当过的。”
徐楚面无表情说,“他是警察,不是特情。”
“但他当时因染毒辞职,脱下警服,就没法再穿上了。”
“他是警察。”徐楚眼光凛然,字字坚决,“不是特情。”
“徐楚,林琅的身份很复杂。”
徐楚站起身,直视余唯的眼睛。
“是你喊他回来做这次任务的,是你说做完他就有机会回归警队,你亲口说的,余唯。”
余唯拧起眉毛。
“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情况没法回归警队。”他叹口气,又说,“公安系统内部对林琅的身份没有统一认定,这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我当然希望他回来。”
“你们当他是什么!”徐楚大吼一声,走廊上脚步呆滞的戒毒病人们全都一惊。
“你小点声,这里是戒毒所。”
“你们所谓的系统又是什么?”
她步步紧逼,余唯退到墙根,“你们当林琅是电池吗,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电池吗,给你们的系统蓄航,卖命,你们案子破了,电充满了,就把电池当垃圾扔掉,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垃圾扔掉吗?!”
“徐楚,你冷静一点。”
“他是林琅啊……”
他是警校第一名的高材生。他是永远冲在第一个的年轻警察。他是从小就梦想穿上警服,惩奸除恶守护弱小的男孩。
他是她的,前世是她的,这一世也是她的。她的林琅。
徐楚双手捂住脸,大口大口呼吸。
余唯紧贴墙壁,看着眼前抖成筛糠的女人,无可奈何。
最后他说,“我只能承诺你,治疗费用我们会负责到底。”
“你走吧。”
徐楚用手背擦着脸,满脸通红,“这里不需要你。”
“徐楚,别这样。”
余唯站着不动。
两点到了。
诊疗室铁门紧闭,但仍有吼叫不断从门那边传过来。
两个护士拎着两桶冰水匆匆赶进去。里面“哗啦”一声,水花泼溅。
静了一霎,一声又直又硬的嘶吼凭空而生,那叫声像只濒临绝望的困兽,撕裂死一般的寂静。
徐楚闭上眼睛。
很久之后,等惨烈的叫声停下,徐楚再次看向余唯,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她说,“余队长,请你离开吧。”
余唯重重叹口气,“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
他走了。
走廊再度安静。
徐楚抱住自己,坐在地砖上,靠着墙角。
午后的病房,光线昏瞑,连灰尘都无法在这里飞舞。
病人们缓缓走出病房,缓缓地踱步,像无声的幽灵游荡在人世,因为他们的世界不在这里。
林琅是被人们从那个世界拽回来的。
那个世界充满幻视,五彩缤纷,像童话,也像天堂。
那个世界,没有她。
他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