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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面卷(2 / 2)

袁姐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青柑,架在茶杯上,按下养生壶的热水,在逐渐升起的沸腾声中,说:“以前是咱们单位管物价的。后来辞职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噢。”梁小舞赶快补上一句,“我还以为进了咱们单位的人不能辞职呢。”

袁姐笑出了声,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大姐也跟着笑了。“不能,咱们这单位又不是监狱,哪能扣着人家不让走啊。去留随意。”

袁姐向小青柑上浇开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嘴角仍然带笑。梁小舞转过头,心想,十多年前,那不是很久很久以前。

——

雪已经停了。路边堆起高高的雪堆。梁小舞拎着一提豆面卷,两杯豆浆,走到废墟前。老婆婆还站在废墟前面,笑微微地看着她。

“奶奶,怎么称呼呀。”

“我婆家姓赵,我姓白。”老婆婆颤巍巍地说。

梁小舞点点头。“奶奶,那他们是称呼你为赵白氏吗?”

老婆婆笑了。“我妈妈还叫我老妮儿。我都出嫁了,她还这么招呼我呢。”

梁小舞鼻子一酸,说:“奶奶。我如果也叫你老妮儿,你会生气吗?”

老婆婆笑着摇头。梁小舞将豆面卷和豆浆递过去,说:“老妮儿,这是福记烧麦家的豆面卷,平时都排队。可好吃了。你尝尝吧?”

老婆婆笑眯眯地凑过来,深深吸了口气。梁小舞双手捧着豆面卷,一动不动,站得笔直。

她刻意背对着车道,免得被同事看到她在自言自语。但这个站位,让她正面那片没拆干净的老房子。梁小舞还从没仔细看过那片工地。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连鸟的足迹都没有。断壁残垣浮在积雪之上,破碎的窗户,只剩下一半的缸。在倒塌的墙壁中间,有两间尚且成型的房子负隅顽抗,大门两侧还贴着旧日的春联。

“奶奶,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老婆婆笑微微说:“姑娘,我在这里的时间,我自己都记不清啦。”

梁小舞深吸一口气,冬天的冰风刺激着她的鼻腔。她转身指着办公楼。“奶奶。你知道那栋楼里曾经有一个人叫王宇泽吗?”

老婆婆露出追思的神情。“啊,王宇泽。”她缓缓地说,“在地下停车场和小情人约会,结果被送进医院的那个吗?”

“什么?”梁小舞大吃一惊,“奶奶,你确定吗?”

老婆婆仿佛没听见她的话。“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事了。那个地下停车场现在不让你们用,说是只能让领导停车。二十七年前都可以用,不过这些年车也是太多啦。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王宇泽,下班之后,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到车上约会。关窗关门,哈哈,真是年轻人啊。”

梁小舞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是王宇泽?”

老婆婆对她微笑,那双老迈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小妹妹,你觉得我年纪大了,什么都弄不清楚了,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小高不是告诉你,不让你接近我们?”

“你怎么知道……”梁小舞喃喃地说。

老婆婆转过脸,说:“我在这的时间,比你活的时间还要长。”

“是 。”梁小舞低声说,“奶奶,然后呢?”

老婆婆缓缓地说:“他们说是一氧化碳中毒?这种事以前也有,冬天烧个炉子,第二天起来,一家人就全死啦。他们被送到了医院。王宇泽活了,小姑娘死了。然后王宇泽就不在你们那栋楼了。”

一阵风来,梁小舞身体跟着摇晃起来。身体好冷,指尖冻得发麻。但她的心激动而火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王宇泽和他老婆那么激动。原来他们在她的脸上幻视到了二十七年前的巨大丑闻。

“原来这样……”她孤注一掷地问,“奶奶,那你知道巧巧在等的人是谁吗?”

老婆婆这次摇了摇头。但双眼微微睁大,仿佛在暗示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梁小舞端详着她的神情,很想问一句“怎么了”,但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老婆婆不会告诉她。

尽管不知道巧巧在等谁,但是吃到了前同事的惊天大瓜,也不算浪费一中午时间和她特地去买的豆面卷。梁小舞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向老婆婆道别。老婆婆颔首微笑,忽然说:“小姑娘,小高不是让你别接近我们,你怎么准备帮他们找人?”

梁小舞拎着豆面卷,左右侧头,沉吟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收钱的事说出来。老婆婆却像知道了她的答案,了然地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你如果能帮我找找我儿子,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梁小舞精神一振,问:“什么事?”

老婆婆瞧了她片刻,说:“小姑娘,那个死了的小姑娘有一个女儿。”

如同一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梁小舞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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