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树下修心法,饿了就啃烧饼。
一只柴瘦的黑狗在附近徘徊,碍于宋照璘不敢靠近,呜呜咽咽着朝她摇尾巴。苏惊梧摸了摸丁厨给的小布袋,还剩最后两块肉干,给它扔了过去。
黑狗叼起肉,转身离去,丁厨的供给就此告罄。
次日,在他们赶到鹭州之前,天色已暮,城门落锁的鼓声远远传来,宋照璘放慢御剑速度,准备找个地方给苏惊梧歇脚,天明进城。
“宋大哥,看那,有棵枇杷树!”苏惊梧眼尖,叽叽哇哇叫了起来,枇杷果好吃啊,想想就口齿生津了。按理这时候早过了熟果期,这棵树却还挂了些黄色圆果,许是因为长在背阴处,结得慢一些。
摘了一兜的枇杷果,苏惊梧高兴得耳朵都抖了起来,坐在宋照璘身后剥果皮,顺手递了一个到他嘴边。虽然知道宋照璘辟谷了,可嘴巴和肚子都还在呀,长着嘴只用来说话和喝水,也太浪费了。
宋照璘多数时候会推拒,苏惊梧也不强求,但下次还会再问。听她在背后吃得开心,他嘴角扬了扬,就见一颗水汪汪的果肉送了过来,风里都冒着酸气,这能吃?
果不其然,只沾了一点果汁,他就被酸得五官扭成鸟窝状,忙朝河边飞落,大着舌头找水。始作俑者毫不愧疚,砸吧着嘴跟在他身后,沿着河流找到一个被人废弃的茅草棚子。
喝完水,宋照璘简单收拾了一下小茅棚,把打的清水放在窗边,就拿起剑朝苏惊梧看了一眼,她挥挥手让他放心去。
“嗯“,宋照璘点点头:“我就在前面那片河谷练,你别跑远。”他刚走两步,大雨就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苏惊梧就着雨水洗了洗手,朝他喊道:“雨好大,宋大哥回来吧,不差这一天。”宋照璘摇摇头,不带犹豫地向前走去,雨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凌厉的剑光在很快雨中亮起。
紫昊说,修行之路,是日复一日的练习,说是道法深奥,实则是无数段枯燥的苦修堆砌。苏惊梧看着雨中的影子,一边觉得修习实在太要命了,可一边又心生羡慕,因为他看起来似乎乐在其中。这种事,快乐在哪里呢?
受他影响,苏惊梧凝神打坐,继续练功。“将阴梦水,将晴梦火。似契似离,纯纯各归。”
再睁眼时,雨已经停了。但她依然在关门外徘徊,不禁陷入迷茫。为什么紫昊会执着于让他练心法,他真的相信自己能领悟吗?
就我这样的,袁掌门怎么敢放心传位,也不怕小雷山数百年衣钵砸我手里?由此想到自己会不会一直都是无法凝神的废人,愈想愈觉得沮丧。
忽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踩在泥里,可动静又极轻,深一脚浅一脚的,明显不是宋照璘。
那外面的又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草屋门板早坏了,苏惊梧躲在门框边上屏住呼吸,外面漆黑一片,完全无法预料会突然蹦出什么东西来。她突然想到饭馆里他们说的恶鬼麻衣翁,带着兜帽游荡,半夜索命。
童谣唱说东锁院门西墙进,那她这屋没门岂不更容易。
声响越来越近,苏惊梧捡起一根木柴,握在手里,心想管它什么恶鬼走尸,先当头来一棒就趁机跑出去大声喊,宋大哥肯定能听到。
“嗒嗒嗒嗒……”那东西过来了,隐约发出“叽吱叽吱”的声响。苏惊梧顿时头皮发麻,到底是什么东西,笑得这么渗人。
她一鼓作气,提起木条跳出门用力劈砍。
落空了。
并不是什么带着兜帽的游魂,是一只毛发湿着的瘦狗,跟黑夜几乎融为一体,隐约能看到轮廓,后面跟着两只矮一点的黑斑狗。
是父子三犬啊。苏惊梧拍了拍胸口,虚惊一场。
狗儿子咬着一只还在挣扎的肥老鼠,在大狗的示意下,往前送了送。
“给我的?”苏惊梧有点措手不及,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吃这个。”
小狗等不到她接东西,张嘴把吱吱叫的老鼠吐在了地上,那小东西立刻拔脚狂奔,黑狗四爪敏捷地蹿起按住它,三只脑袋齐齐抬起看着她,尾巴邀功一样晃动。
“倒也不用非要报恩啊——”苏惊梧哭笑不得,虽然我是猫,可我真吃不了这个,何况我身上还带着一只老鼠精呢,哪能吃师父的同类。
紫昊的原身尾短耳阔,跟偷油的长尾巴灰耗子不是同一类,要是知道她把他跟灰耗子相提并论怕是得气死。
大黑狗又按了按那灰老鼠,把它往苏惊梧面前推。
苏惊梧叹了口气,拾起柴来生火。“雨天抓耗子,搞不动你们狗脑子,也不知道躲躲雨。”她朝三只狗招手:“过来暖和一下,把身上烤干。”
小狗还有些怕火,不敢靠近,看到大黑狗坐到她身边,才慢慢凑了过来,一家三口齐齐蹲在那里。苏惊梧笑了笑,斑点狗身上闻不到半点母犬的气息,两小只都倚仗狗爹生活,却全无忧苦之色。
田野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