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他有心事,自然接着:“怎么了?工作烦心?”
“是啊,效益不好,我那工作室快倒闭了。”王哲宇唉声叹气,恨恨地说:“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还有员工离职,真是太自私了!”
我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集中精神听他后半句。
“就笛忻,你引荐的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王哲宇长叹一声,“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我那么器重她……”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女孩的背影,下意识替她反驳:“离职才是对的,人家那么优秀,想走就走,凭什么跟你耗着?”
王哲宇有点不服气,“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好歹咋俩是一边儿的吧?”
“谁和你是一边儿的,” 我懒得继续扯闲话,挑出关键信息追问:“她有说什么原因吗?”
王哲宇想了想,不太确定:“没仔细说,好像准备结婚了,回老家吧。”
原来如此。
回家也好,回家了没有后顾之忧,起码精神会放松些。结婚了更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也算不辜负从前的辛苦和坚持。
“那很好啊,没给你送喜帖?”
王哲宇惊讶地看着我,“想什么呢?你见过哪个员工邀请老板参加婚礼的?躲都来不及。”
有道理。我笑了声,调侃他:“知道你人缘差了吧,当年要不是我,你能招到笛忻那么好的人才?”
“感谢廉总替我鞍前马后,小的无以为报,你直接收购我吧!”王哲宇耍无赖,抢过我的排骨据为己有。
我一把揪住他后领拽回来,“我没那本事,你赶快想办法吧,怎么说也是你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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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午饭很丰盛,也是我和家人仅有的团圆。
没错,作为那杯咖啡的回报,我厚着脸皮给笛忻介绍了新工作,就在好朋友的工作室。
这么做的原因有点复杂。依稀记得,那时她眼中的脆弱与试探,轻柔的笑意,还有极力隐藏的、无声的依赖。
爱或心动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况且我刚刚失恋,心情依然沮丧而沉痛,外加年纪渐长,只要稍加注意便不难察觉她的心思。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仰慕或倾心的资本,但在她眼中,我看到了依赖的情绪。
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因她需要一种支撑的力量,而我又恰好出现,由此被她赋予了完美无缺的耀眼光环,但她并不了解我,这种感觉无法称作心动,更罔论爱情。
于是我悬崖勒马,在未造成严重后果之前彻底切断与她的联系,没有向她索要电话或微信,对于福利院和小乐的事情只字未提。
那段时间里,我只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一个心思细腻、敏感、不善言辞的女孩。
面对她的悲伤和不知所措,我尽量以温柔的方式给予鼓励。当她神态拘谨、目光颤动时,我便主动活跃气氛,希望她能舒适而惬意地享受这段谈话。
唯一没法给出回应的,是她欲言又止的失落,低垂眼眸中闪动的泪光,紧抿的嘴唇,陌生而熟悉……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像妹妹,情感随之转移,不忍见她过于伤心。
提拉米苏本就是给她点的,以前听小乐说过,笛子姐喜欢巧克力;手链是按照妹妹的风格买的,承载着我的歉意和祝福,最后送给她了;离开时心里涌出强烈的不舍,我主动提出拥抱,而后意识到这个打破距离的亲密行为不恰当,也许会给她错误的信号,便没有再回头。
但我衷心祝愿她,未来的日子开心,自在,健康平安。
想到以后会形同陌路,我又感觉担忧,幸好有王哲宇在中间传话,也能大概知道她的近况,即使我从未主动打探她的消息。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现在想想,这些事做得不合常理,感动自己却冒犯了她。
对不起。
我没机会亲口对她说了,但愿她不会记得我。
如今她要结婚了,我为她高兴,虽然晚了点,但缘分从来不惧怕时间。而我终将走完自己的人生,因这片土地早已不属于我,我也不曾属于这里。
属于我的那个角落,在略平缓的小山坡,在无边苍凉的戈壁滩,夜色里,月光下,两颗紧挨着闪烁的星星……
石碑旁,妹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