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说的话你就别回答好了,我就是觉得咱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又隔了好久不见,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别介意啊。”
陈晋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太拘束,“没事,我现在在殡仪馆工作。”
风停雨止,两人都静了静,前方快要到达羊圈,小羊真的饿了,隔着一段距离已经能听到它们撒娇的咩咩声。孙秀仪勉强笑了笑,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问了这个问题,“那你,你现在,还和小时候一样吗?”她怕对方没有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还能看到那些,那些东西吗?”
羊圈到了,陈晋北将背篓放下,小羊们很亲人,又或许是闻到了青草的味道,立即围了上来,他抓了几把草洒在食槽里,看着它们开始抢食,回答道:“没有。”小羊进食的速度很快,有一只被挤到一边吃不上,在一旁跳来跳去干着急,陈晋北将它抓住,单独抓了一把草喂到它嘴边,压低声音,对着宝珠的方向:“看,它多可爱。”
孙秀仪拎起背篓直接撒落在食槽里,手脚麻利地安排每只羊羔排排站好,确保它们都能吃上嫩草。
宝珠终于嘻嘻笑出声,小羊羔凑近了陈晋北背包一侧挂着的毛茸茸小绵羊,似乎觉察到这是它的同类,带着温润的鼻息凑了上去,准备舔一舔,宝珠笑不出来了,她开始尖叫:“陈晋北,喂,喂,快救救我,它的口水,它的口水要滴到我身上了,粘粘的,我不喜欢,你不要笑,快救我快救我,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别让它舔我!”
陈晋北憋不住大笑,眼疾手快地隔开了热情的小羊羔和宝珠之间的距离,同时吐槽她:“叶公好龙。”
孙秀仪不明所以,以为他单纯就是喜欢小羊羔:“你在说什么?”她也注意到那只小玩偶,像是更确定自己的猜测:“可惜城里不好养,不然你可以从我们这抓一只回去。”
“哦,没说什么,我去殡仪馆工作,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招聘刚好有符合我专业的岗位,你不用多想。小羊就不用了,地方挤,也养不了宠物。”
“嗯,我是觉得你可能喜欢。我记得你小时候养过一条黑狗,好像叫豆包对不对?它很懂事听话,每次放学都去村口等你回家。”
陈晋北不太想提起以往的事,话锋一转,“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下午还得上山给爷爷奶奶扫墓。”
“哦哦,对对,那你先回去吧,我听我妈说你家的小院,陈裔姑姑每个月都回来打扫一遍的,要是你没有准备吃的,可以来我家吃饭,就当添双筷子,不麻烦的。”
陈晋北婉谢:“谢谢,不用了,姑姑知道我这几天会回来,买了些菜放冰箱了,再见。”
“再见。”孙秀仪眼神里的情绪突然变得复杂,她看着陈晋北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喊道:“陈晋北,以前的事,对不起。”
宝珠回身看孙秀仪,“她好像哭了,你以前欺负过她吗?不对啊,被欺负的人为什么要道歉?”
陈晋北在心里道,她没有欺负过我,只不是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疏离我罢了,不过谁让特殊体质的他那时没有学会伪装呢,他没有回头,高高举起手摆了摆,回应孙秀仪:“没关系,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雨丝重新飘落,幸好离陈家的小院并不远了,陈晋北索性没有撑伞,带着宝珠一路淋雨前行。宝珠望着孙秀仪已经消失不见,余光中不断出现农家错落有致的小平房,重拾近乡情怯之感,“咦,陈晋北,怎么一路上没什么人啊,这里不是好几个村一起的嘛?”
“农村空心化,现在都这样,以前还有爷爷奶奶辈的带着孩子留在村里当留守儿童,最近这几年,外出务工的父母将孩子也接走了,老一辈的去世后,村里就彻底空了。来的路上你有注意到镇上的新楼房很多吗,城镇化进程改变了很多人祖祖辈辈依赖土地资源生存的模式,若干年以后也许这里也会成为人迹罕至的古迹吧。”
“关老师是不是也有研究这一领域的课题?”
“你怎么猜到的?”
“可能是凭我的聪明才智吧,因为你曾对我说过关老师会带着你们做古村落的田野调查。”
“确实,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过有些地方也出现乡村回流的情况,政府因地制宜,和企业联合打造了一些有当地特色的项目,创造了一大批就业岗位,就好比巨轮的锚,靠自身的抓力与海底的环境,将巨轮紧紧锚定在风波的海上,吸引来第一批人后,很快催生出更多附加产值的全生态经济,资金一流动,人就会有希望。”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嗯,不愧是宝珠。”
“喂,你是不是笑话我,肯定是笑话我对不对,术业有专攻嘛,下次我也说一个你不懂的让你见识见识我知识储备的深度。”
“好,我没有笑话你。到家了。”
来到小院门外,陈晋北拉起木门的门栓进去,宝珠听着门轴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