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准的。已放了三盏,今日怎么飘到陛下这里了,大约是风向转了。陛下不喜欢这求神拜佛的把戏,我这就去将余下的孔明灯收了。”
“她这两句诗,是祈福吗?”
秦白岚笑了,“中原的诗词我知之甚少,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我。”
严铮横竖不得意,也闹不清楚自己到底要问什么,扶额的手干脆捂起了脸。
秦白岚又道,“我记得当日去舜府送那一汪月色,舜才人叫我带了两句诗回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也有夜夜两个字,意思应该相差不远吧。”
他呼吸一滞,心上猛跳了两下,又深换了几口气,才低声道,“先将舜恒放出去,治好了伤,再过堂。”
秦白岚又躬了躬身,算是行礼,“我替舜府谢过陛下隆恩,要不要叫舜才人来谢恩?”
他沉吟片刻,“不必了,她,如今怎样了?”
“听东君大人说,他伤得很重,至今起不来呢。”
严铮恼羞成怒,“我问的是舜恒吗?”
秦白岚细细观察着他每一丝表情,略勾了勾嘴角,“她不好,但她不许我说。只不过,若陛下还想逼她就范,不如直接杖毙了她。”
他焦躁不安地摆摆手,秦白岚也退了出去,立即被卫选光拦住了细问,“司正,这是什么意思,一盏灯,比我磨破了嘴还有用?”
“东君大人也想要后宫谋出路吗?”
卫选光讪讪一笑,“那倒不是,只是舜才人刚刚获罪……”
秦白岚莞尔,“东君大人不懂,严大人懂吗?”
严若橝一怔,偏过脸去,“我去取药。”
舜恒当夜便从刑部大牢抬了出去,身受重伤又囚禁数日,满身血污、高烧不退,惊得舜询红了眼眶,而舜夫人自那日在女儿房中昏厥,也连日病弱,一见到儿子惨状,又险些要支撑不住。
卫选光将金疮药和陈院判一起带了来,切脉验伤一顿忙碌。
舜恒趴在床上,本是有些昏沉,但伤口黏连的里衣一揭开,剧痛立即唤醒了他的神思,一睁眼,见父母、同僚都围在床边,烧红的脸上又是一烫,便想拉过被褥挡一挡,“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不避嫌呢?父亲母亲同东君大人都出去吧,我这……”
舜询脸色青白,舜夫人靠在他身边,又心急,又半掩着眼睛不敢看,“都不见一块好肉了,还怕人看什么……”一边潸然落泪。
“现在知道避嫌了,大放厥词的时候怎么不避!”舜询气得胸膛震动,但君心难测,他也无可奈何。
陈院判取过卫选光揣在胸口的金疮药,对着灯光细看,又凑在鼻下一闻,“的确是好药,先外敷几日,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急不得。”
药粉洒在伤口上激起疼痛,舜恒龇牙咧嘴,直把头往瓷枕上撞。
舜夫人晕头转向,捂着嘴低声啜泣。舜询只好把她扶到外面坐下,又向卫选光道谢,“阿恒能放出来,有劳东君了!谢过东君!”
卫选光忙还礼推辞,“晚辈不敢受,我虽劝了几次,但陛下都没有松口,今日多亏舜才人放了一只孔明灯,才劝动陛下。”便详说了来龙去脉,尤其是“嫦娥应悔偷灵药”那两句诗。
舜询复颂着两句诗,只顾垂头叹气,良久才道,“我这个女儿,向来胆大倔犟,能吟出这句诗,是真的示弱了。只要她在宫里太太平平活着,嫦娥那点清冷寂寥也都不算什么。”
舜夫人的眼睛也肿了,接口道,“你们男人,哪里读得懂这句诗的哀欢,嫦娥、后羿一念之间,便匆匆诀别,多少离愁、多少遗憾、多少悔恨,多少前缘如梦,都日月相隔,永不得见了。”
卫选光回味了一晌,叹道,陛下是读懂的,怪不得自己磨破嘴也不及一盏灯了。
“舜大人,晚辈还有一事要如实相告。”他低着头咬了咬牙,两手垂在身侧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袍,在舜询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坊间疯传我退了舜小姐的婚事,这万万是空穴来风的流言,我不能凭白坏了舜小姐的名声,所以,我已经向尚书台舜侍郎的女儿下了聘了,这样一来,大家就知道是流言错了。”
舜询对这位晚辈很是赏识,眼见翁婿的缘分断了,惊讶之余也颇感可惜,而卫选光的神色看起来又毫无新婚之喜,他难得踌躇了,不知说点什么好。
这时陈院判料理好舜恒,背着药箱心不在焉地走出来,险些被房中的地板缝绊倒。
卫选光顺势扶了一把,“院判大人操劳了,是否身上不适?”
陈院判苍老的面孔一白,“能医不自医,是有些不适。”
舜询不由蹙眉,“是身上不适,还是心里不适?敢问,皇后的胎……”
陈院判连连摆手,“好的很好的很。老朽要回太医院了,告辞告辞!请卫大人载老朽一程。”
舜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更加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