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一起喝点儿吧,”她很快回答: “庆祝一下我们在伯克利这顺利的一年。”
于是,他们倚靠着沙发,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他在两只高脚杯里分别倒上酒。
“那么,恭喜我们这一年的伯克利生活完美收官,同时也祝我们的下一年更加顺利!”他举起酒杯和她相碰,高脚杯的声响一如既往地清脆好听,他们愉悦自然的动作也显得无比落拓潇洒。
电视的音量刚刚好,于是那部老电影咿咿呀呀的声源变成了他们交谈的背景音。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几乎每天都忙碌地辗转于繁忙的学业中,如今也终于有了坐在一起惬意又静心的谈天时刻。
他们一起分享了很多小时候趣事,包括老北京胡同口每天清晨都会响起的鸽哨,楼下小卖部里永远吃不腻的山楂味冰棍儿,院子里高大常青的老槐树,对门那些每天都喜欢家长里短的邻居,外婆和奶奶烧的年夜饭总是比妈妈做的好吃,还有从长辈那里收来的偷偷藏在枕头底下的压岁钱。
他说他小时候是违背了父亲起初希望他继承家里京剧或音乐衣钵的心愿,凭着爱好和满腔热血,在偶然一次跟随表哥去了一趟游泳馆后就坚定地选择了跳水,她说她从小就没有女孩子的文雅,总爱和男孩子追跑打闹,后来家人发现了她活泼爱动的个性,才给她选了最适合自己的乒乓球这样一项好玩儿的“游戏”。
她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在什刹海体校时总爱吹口哨,被队友误认为是宿舍进了男生的糗事,他给她讲他和队友们第一次在训练馆学大人模样抽烟,最后被教练挨个体罚的尴尬。
她说自己以前曾消极比赛被禁赛,不被人理解的时候还拿餐刀扎过大腿,他说自己曾经因为状态低迷,在训练时还在跳台上磕破了头,就算把泳池的水都染红了一片,他依然不愿放弃训练。
他们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欢声笑语地聊着过往的那些事。几杯红酒之后,她的脑袋有些发沉,太阳穴突突地跳,鼻尖下渗出丝丝密密的嘤咛飘在空气里轻轻融化。
大概是看出了她微醺迷离的状态,他只是伸出手用力一握,那颗小小的脑袋就轻巧地跌入了他怀里。
靠进他臂弯的瞬间,她一直没有动弹,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听见来自他胸口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柠柠...”空气里沉默了数秒后,他忽然轻声开口: “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还清醒着呢。”她这才把脸缓缓抬起来一点,探出那双朦朦胧胧堪比雾霭的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脸: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在遇到我之前,你...有没有爱过别人?”
声音是没有重量的,以致于他简单的问句落下后的数秒之间,一切虚无到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身体里的伤痛记忆也全部在第一时间被唤醒。
于她而言,那些溃烂的温情就像过期的食品,在她决心开始新生活的那天就已经被她彻底断舍离,就像把废弃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那一刻也仿佛扔掉了曾经破碎腐坏的自己。她自信地以为自己早已在坦然接受后获得痊愈,哪怕连一丁点顽疾和病痛都未给自己留下,更别提还会有重拾回忆的那天。
可是,这个如此敏感又沉重的话题,还有记忆里的那个自己努力了很久想要忘记的人,都在彼时被他毫无预兆地提起,自己费心筑起的高墙在就这样在短短几秒内土崩瓦解。一股酸楚瞬间横冲直撞地涌进鼻腔,心脏深处忽然也像被针扎了一般,疼得她眉头都皱了起来,就像是往日种下的一根刺,现在要被生生拔-出来一样疼痛得窒息。
她僵硬地将晕沉的脑袋垂在他的肩头,错乱了好久,沉默了好久,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下意识地阖上眼皮,握拳的指尖不由地更加收紧力道,掌心也被指甲剜得一阵又一阵生疼。翕动着酸痛的鼻尖,呼吸变得破碎又沉重,她却还是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她已经安静了太久,他这才紧了紧环住她肩膀的胳膊,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
“没有,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抢下了话头,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牵强淡然的笑,故作轻盈道: “在此之前我一直是个在感情上很愚钝的人,我甚至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所以...没有过。”
“抱歉啊,柠柠,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罢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听着他柔柔的声音四散在空气里,她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从他的肩膀里抽离,抬头对他笑着: “你也不需要因为这种小事儿和我道歉。”
他点点头: “我也是,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她是唯一,那罗薇是什么。她也真的很想趁此机会开口问问关于他的故事,可当他再次伸手将她妥帖地环绕在怀里,她的整个鼻腔都被他身上好闻的苦橙香气所包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