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地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识海也不再四处漏风,之前的重伤仿佛是海市蜃楼。
夙情撇了撇嘴,对这医者仁心的行为不置可否。
“醒了?”陆醉月才收拾完自己一摊子的瓶瓶罐罐,正襟跪坐在矮几旁,将将顾上喝一口热茶。
显然救一个将死之人,即便是将死的、强悍的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店主老早被满身血污的挺尸吓跑,连店都不要了,整个摊子里只有正在嫌弃茶水宛如涮锅水的陆大夫与死生不知的序珖神君。
驿道边的破落的小摊没有好茶,连水都是陆醉月自己烧的,他喝得心不在焉,倒是一直在留心着伤员。
没想到这人醒得这么快。
夙情撑起身,蹭着背后的墙壁靠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衣襟上的血痕与破口子,嫌弃地拧紧眉头。
“唔……”
他将龙珠中才恢复的一丝丝灵力榨取出来换了个如初的法术,瞧着扎眼的血印子被一道道消除、衣服也被一线线修补好,才满意地挪开视线,抬头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方才,夙情并非完全昏死过去。
即便是失血重伤,神志恍惚,与生俱来的戒备心也让他无法在陌生的环境中完全放松,若非这个青年毫无威胁,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舒适的善意,早该被他下意识的反应给结果了。
细看之下,倒有些意外——
一本正经端坐着的人眉峰硬朗,鼻梁挺直,鬓角连至下颔的线条锋利收紧,是一张人间少有的英气脸庞。但他的眉眼间却有种温润的气质,柔和得容易让人忽视他具有攻击性的长相,也容易忽视他的好看。
初桃之色的广袖拖迤在席上,宛如绽开的牡丹,袖角一朵胭脂苜蓿草让人印象深刻。
年纪轻轻的,修为也不深,看不出来医术这么厉害。
小陆大夫任凭上下打量也目不斜视,并没有半分不自在。他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星蓝的灵力从指尖探出,凝成一丝光线,驾轻就熟地缠在夙情的手腕上。
夙情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但转瞬就又放松下来,一紧一松之间快得陆醉月都没觉出异常。他嘴角泛出无所谓的笑意,勾过横在旁边的酒瓶子啜饮一口,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垂眸把脉。
“……”小陆大夫才下山不久,从前见的都是些千里求医,拼命求生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如此不顾惜身体的。
才醒就喝酒,是有多大瘾……
嘴角一抽,陆醉月决定不再管对面人是生是死,免得糟心。他收回灵力,将面前的茶壶茶杯归拢,起身道别:“阁下既然醒了,凭您的修为不日就会恢复,在下也该告辞了。”
两个人十分默契,既没有互通姓名,也不问来历过往。
“……”但这回轮到夙情意外了。
除了凰愿,序珖神君很少见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求利的人。
陆醉月没等夙情回答,揖完礼转身就走。夙情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忽然开口说:“不如,我请你喝酒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小陆大夫脚步一顿,表情凝固在脸上。
这人真是……
好煞风景!
算了,不知者不罪,他接受了。
于是,被救回来的夙情没有感谢陆醉月,也没付诊金,只是在同样的小酒肆里,就着从柜台下翻出来的苔条花生米,当场请他喝了一顿酒,连地方都没挪。
十分犯小陆大夫的酒忌讳。
花生米进了潮气,半软不硬,还有些咸,但酒是夙情从祈云山的树底下挖出来的软红,他亲手酿的,不如凰愿的好喝,却也醇厚浓烈。
“夙情。”
“陆醉月。”
“大名鼎鼎的玄清陆氏少族长。”夙情听说过的修士不多,但陆醉月是其中一个。
传闻之中小陆大夫悬壶济世,来者不拒,出身名门,也无愧于玄清仁医之名,是个天生的医者。
难怪医术如此高明。
“天降正义的序珖神君。”陆醉月知晓的修士不少,但序珖是最有名的一个。
传言神君序珖生而为灵物应龙,却狠绝阴骘,投降求饶撒娇服软都对他无用,所过之处手下不留活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明明都是好话,但从这一人一龙嘴里吐出来,就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谁也没想到,脾气南辕北辙的两人,竟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相识半日就在酒肆的畅谈里结下浩浩清风可鉴的知交。
实属奇迹。
这大概是天真无邪的小陆大夫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不知人世险恶的小陆大夫栽的第一个跟头。
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结的原因,贼船一上就下不来了。在第二回偶然又遇见重伤濒死的序珖神君后,陆醉月只好认命。
一来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