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哐地一声,安凌猛地推开门——
床榻上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枕头平平整整。月光透过窗子在地面上洒下黑白格,屋子里如雪洞一般毫无人气。
“小满?”安凌轻声唤着,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丝她未察觉的害怕。
窗外凉风习习,虫鸣唧唧,屋内静得仿佛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心弦骤然抽紧,整个人就如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一般快速而机械地把柜子里、床底下、以及屋内每一个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里都搜了一遍。
——紧接着,后院、后厨、杂物间、前厅、另一间的卧房都被安凌翻了个底儿掉。
整个酒馆静得吓人,安凌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就连她心中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该死的小满,我把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他怎么还会跑掉?等我把他找回来后,哼哼,就是他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教他一星半点儿的功夫。
哐地拉开了虚掩的大门,安凌提起气跃上巷子一侧的屋檐,展眼望去,狭长的的巷子和林次的楼房如夜幕布下的诡异棋盘,可是其中一枚棋子却不知所踪。
忽地,街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安凌心下一动,连忙施展轻功,几乎足不沾地地向前狂奔。
风声呼呼擦着耳廓,鬓发几欲脱簪,追着那影子闪动的方向,安凌如燕子般在高高低低的屋檐间上下翻飞。
眼见黑影就在咫尺,安凌呼地落地,她追着那团青黑,一声“小满”几欲脱口而出——
“喵——”
那黑影却是一只猫,屋檐下高高低低的灯笼将它的身形放大几倍交叠投影到墙壁上,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只硕鼠。
安凌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暗骂了一声,死死地盯着那全身毛发炸起的猫,那猫受惊后装模作势呲牙叫了几声,然后转身迅速逃入黑夜中。
啪嗒一声,安凌突觉发上一松,挽发的木簪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奔跑,向下一坠,泻出绸缎般的秀发。
毫无征兆地,一种近似虚脱的疲累感从身体深处倾泻而出,双膝一软,安凌拾阶而坐。
洒满清辉的青石阶凉如秋水,蜿蜒的小巷如同莫测的人生。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如浪潮般涌起,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
望着猫逃遁的方向,安凌喉咙猛地一紧,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真没出息。
安凌暗骂了一句,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手背狠狠地擦拭面颊上的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要动脑子。
安凌呆望着前方,脑子里飞速转动,很快便得出了结论——目前来看,最好的结果是小满趁机逃走了,最坏的情况是陈伯把小满带走了。
可是无论怎样,她都得镇定下来。
毕竟,明天还要开门营业,她要继续麻木地迎来送往,要竖起耳朵搜刮客人的每一句闲谈,要像没事人一样应对客人和老胡的疑问。
“你新招的跑堂哪儿去了?”
“害,那小子扛不住这里的工作强度,半夜三更卷铺盖逃跑啦!”
明天就这么说,要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好像那个拿匕首刺她胸膛的少年毫不重要。
凉风灌进衣袖,石阶坚硬如铁,安凌擦干最后一丝泪痕,缓缓站起身来。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只猫逃遁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沿着悠长的巷子往回走去。
第一次来燕计酒馆也是走的这条小巷,那是两年前的深秋,哈其赤领着她和楚秋来到了这个稍显破败的酒馆。
“就是这里了,喏,这是钥匙。”哈其赤指着酒馆的招牌:“从今往后你们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客人的谈话只要是涉及到南国事宜的,无论大小,都必须上报于我。”
楚秋接过钥匙,拱手道:“您放心,我和师妹必会为可汗鞍前马后,时刻不忘可汗的救命之恩。”
他最后的四个字说得有些古怪,哈其赤瞪了他一眼:“当我不懂你们南国人话里的弯弯绕绕吗,你们俩给我记住,这冰魂散的毒须得每月服用解药,你们二人要是敢偷奸耍滑,可别怪我下次来不带解药。”
安凌拉了拉楚秋的衣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二人定当在此尽心竭力,遥祝可汗一统江山的大业早日功成。”
哈其赤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安凌见状便大着胆子说道:“如您所知,我师兄妹二人之所以远走他乡,是因为下定决心脱离中原武林,这中原门派的事情我宁死也不愿耳闻。南国里,江湖和庙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南国那些叽叽歪歪的武林事对可汗毫无用处。”
“所以,不知可汗可否开恩,容我二人禀报除中原武林之外的一切南国事宜?”
哈其赤眉头一皱,他打量着这个苍白瘦小却站得笔挺的南国女人,沉吟半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