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积着今早尚未消融的雪,这直接就赤脚踩在雪地上,桑西延听着雪地里的声响,都替她打了个寒颤。那细小的双脚在雪地里,白得透光,也冻得泛红,有一两处似是冻伤了,红得像渗出血丝,抬起之际,还来不及细看,脚裸又落在雪中,被白雪掩盖。
不过门口也就几步,他说不动她,便由着她了,不再说什么,只弯腰进车里,拿起丢在座椅前东倒西歪的高跟鞋,关上车门,跟在她身后。
他见文音走得慢吞吞的,还一边玩雪,催促道:“不穿鞋就给我走快两步。”
桑文音听他这语气,像要生气一般,这才提起长得几乎拖地的外套,快步往屋门下走去。
进了门,她便往楼上跑。
这里有她的房间,跟桑西延的主卧一样大,甚至比他房间还贵气儿,有一半的东西都是西延给她添进来的,这三个月小林嫂一直打理得纤尘不染,房间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那些物品原封不动。
简单拾掇了一下,穿着换上的睡衣,文音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吹头发,还是潮湿的,发梢一直滴着水珠。
她坐在窗台前,蜷缩在椅子上。
桑西延端着一杯热牛奶,一手提着医药箱进来,见她湿着头发坐在窗前,眉头拧起,放下医药箱,将牛奶塞到她手上后,便走去浴室抄起毛巾和吹风筒出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她身后,捧起她的头发,用毛巾轻轻擦拭上面的水珠,然后拿起吹风筒给她吹头发。
吹风筒响起呜呜的风声。
西延沉闷的声音夹在温暖的风鸣中:“为什么不吹头发?”
桑文音没有应声,眯着眼,像睡了过去。
西延侧了侧头,看见她这样,知道她是累了,白天她接了电话却不回话的火气消了,不久前在酒吧窝起的火气也消了。
他轻轻地叫道:“桑桑,搬回来跟我住。”
她抬眼:“我想一个人住。”
“我不放心。”他语气已见强硬,“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文音沉默了半会,现在他出差回来,想让她搬回来住,那肯定有一百个理由让她同意,绑也要将绑她来,有些时候桑西延比她还固执。
她皱着眉,不太情愿地说:“我的东西都在那边。”
桑西延微笑:“我帮你带过来。”
文音没声了。
西延低头,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这才提起医药箱蹲在她面前,很小心地捧起她双脚,在擦伤的地方消毒,贴上止血贴。
桑文音扶着椅背,弯着腰,垂头望他。
桑西延对她一向很好,在桑家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比他还好的哥哥了,她也是惦记着桑西延的好,仔仔细细地记在心里头。文音记得小时候四哥哥桑怀北经常欺负她,嘴巴儿又毒,然而两人年纪相仿,一直是同班同学,她没少被怀北欺负,桑西延便总是帮她讨回来。
也许是因为这样,桑怀北似乎从此记恨她,只要桑西延不在身边,就会欺负她,但又不会让人看出来,要是她告状,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回来,桑文音是有点害怕他的,后来桑怀北大概成熟了,收敛了很多。
她伸手按在桑西延的发顶上,指间都是他短短的头发,微微的刺,但很柔软。
桑西延一怔,抬头便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一下,对她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处理她脚上的那些小擦伤后,收拾一下,走出房间的时候,回头叮嘱:“今晚你早点睡,记得睡前将湿衣服换下来,别穿着睡。”
等桑西延离开后,桑文音从包里翻出药盒,吃了药,脱了身上的睡衣,上床睡觉。
第二天下午,桑文音午睡,被一个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往旁边摸索,拿起自己手机看了一下,她的手机没有响,但电话声却一直没停,她察觉到不对,连忙爬起身,四处翻找,最后在那件男士外套的衣兜里摸出别人的手机,沉黑色的机身,线条简洁流畅。
文音怔忪,不由想起昨晚遇到的那个陌生人,而电话声正是从这手机响起,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件外套是那个男人给她披着的,她没扔,直接带了回来,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机也留在衣兜里,现在听着手机震响,一下子为难了起来,不过还是按了接听。
在她接通的同时,电话那边的人已经出声:“老板,西府文化项目开发案需要现在带上吗,是否需要我送去给你?”
“……你好。”桑文音说。
对方讶然,霎时静了声,似乎没想到会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
电话一时陷入安静。
但也只几瞬,那边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请问你是?”
桑文音回答:“我一个路人,这手机我随手捡的,你要拿回去那就拿回去。”
“这是我们老板的手机,我需确认情况,一会再打来,请问方便吗?”
“方便。”
对方这才急忙挂断电话,桑文音垂下手机,看了眼暗下来的屏幕,一边将手机握在手里坐在床边,隔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重新接通:“喂。”
这一次传来的不是刚才的男声,而是另一道嗓音,低沉,性感又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