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的下颌,迫她抬起头来。
容歌敛下眸底畏惧,抬起眸,平静地回视他。
危长瀛定定看着她平静的眸,缓慢坚定地道:“本尊从不会无缘无故,想娶一人。”
容歌微微一笑,笑道:“天师是何人,自不会想娶一人,纪九确与天师有过露水几夜。”
她微凉的指,轻碰上他冰冷的面,略带感慨地道:“天师容貌一如天人,纪九是个凡人,爱色爱财,某日误喝了一种酒。天师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忍纪九受折磨,只得让纪九强了您。
您如此身份,纪九亵渎了您,您自然要惩罚纪九。说到底,此时本是纪九的错,您看到了,纪九已然嫁了齐殷,这孩子却是御长风的,他愿照顾我们孤儿寡母,那事已然过去了。天师若要纪九道歉,纪九送你一只手指,如何?”
危长瀛依旧定定看着她。
那只放在他面上的手,手指微凉,对他却有一种致命的蛊惑力。
他努力在脑海回响着,关于她的记忆。
心一次次被冰霜覆盖,本该让他无法容忍的疼,就那么轻易地消失了。
他曾一度昏迷了许久,醒来时总觉缺了什么东西,细细回想过去,记忆依旧是完整的。
这天地是黑白的两色,他舌依然辨不得味。
可他一次次黏合的心告诉他,这天地应有一抹红。是他站在血海翻滚的天地间,唯一能辨明的一抹红。
他看了她极久,最终漠然垂下了眸:“本尊应是初次见你,却觉你是熟悉的模样。”
这话容歌在顾成邺口里听过,后来的顾成邺还是将她想起了。
容歌的心提到喉咙眼,放在他面上的手,想要拿下去。
他微垂着眸,抬手按住了她指。
容歌的发险些倒竖起来,她纵然仙潇功大成,对上危长瀛这一身大成的天魔功,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那四层的天魔功,除非得了后五层的心法,才可与危长瀛有一战之力。
可这人是个智可算天的人,她若真露怯,一如一年前,一次次想要逃离,他绝不会容她逃。
她和他打了两辈子的交道,从未斗赢过他一次。
他过于了解她,而她从不想去了解他。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输,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容歌任由他抓着自己手指,柔声道:“天师,你我是敌人,我而今已经嫁了人,天师纵是出家人,也应避嫌。当然,您若打算净身,纪九倒也觉无碍的,可您既没净身,是不是应离开这里?
齐殷待会儿回来,我不好向他解释,您说对也不对?”
危长瀛掀开眼帘,看着她,被冰霜覆盖的长睫,成了银白之色,搭在沉寂的黑眸之上。
容歌瞧着他,恨得牙痒痒。
这狗道士,生得极好,这种鬼样子,也不见丑态,果然是世上第一该死之人。
那恨意只她眸底划过一顺,轻易地被他捕捉入眸。
他笑了一笑,有些冷:“鬼医御长风乃本尊忘年之交,今年高寿八十九。你既说与本尊有过不清白之事,本尊觉那孩子是本尊的。”
容歌一把扯出自己手指,将他推开,下了床,冷声道。
“危长瀛,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你可走了,那孩子是谁的种,都不会是你的种。本少主的男人多了去了,一时弄不清是谁,是常有的事。你若再不走,本少主可要喊人了。”
危长瀛下了床,走近她身前,眼睫上的冰霜极为厚重。
那是一片冰冻的心海,他所有情愫被冰封,被泯灭。
他应不知疼痛,那双沉寂的黑眸,却缓缓地升起痛苦之色。
容歌看着他脆弱之态,后退了一步,余光扫着可有趁手的武器。
这可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脆弱,试着杀他一次,若不成,她还有御长风给她的无影功,他应抓不住她。
他深蹙着眉,问:“你为那孩子,取名念篱,你认得卫东篱?”
容歌眸光狠狠一颤,认真端详着他面部表情。
只这个人是个死人,又是死人脸。
她除在他眸底看到痛苦之色,着实分辨不出,这人到底是真因天命蛊,将一切统统忘记了,还是假装的。
她看了他几息,生了几分无力感,颓败地低下头,手指帐外:“天师乃是圣人,若想知什么自有手段,纪九还请您出去。”
远处,蒙蒙细雨的夜空下。
齐殷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而来,看到巍子与独眼龙,全当没看见。
蹭开帐帘,低着头,直接走了进去。
笑声道:“夫人,汤药好了,可要趁热喝。”
帐内灯火微暗。
容歌一身亵衣长身而立,身前站着一个披黑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