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想了想,开口安慰:
“卢公子或许也不算骗人,不是说,所拜师父在竹堂内数一数二吗,可能两位玉牌前辈是那个‘一’,拜师仅次于他们……”
李纨固执的摇头:
“这怎么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且妾身记得,当时他回来吃饭,有和妾身说过,是拜师在了玉牌剑修门下……若不是他夸下海口,妾身今夜如何会弄错,在你们面前,成此笑柄……”
欧阳戎无话可说了。
看了眼林间月下抽泣抖肩的妇人,暗中撇了撇嘴。
有时候,真是服了你们娘俩了,就爱装逼,都爱面子……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真说出来。
欧阳戎一言不发,佯装神色迷糊。
过了一会儿,含糊其辞说:
“不清楚,反正都比俺强,俺只会些粗活。”
“你……唉……”
李纨叹息一声,仔细端倪了下他的脸庞,似是也发觉过来,面前青年是一个不懂文化、无忧粗鄙的村夫。
她这些富贵豪门之人看重的面子里子,对他而言,都轻如鸿毛……说这些都是对牛弹琴。
李纨叹息声幽幽,凝着他道:
“傻人有傻福,阿良,你和那沙二狗一样,能来这儿,都是有福气之人。相反,妾身和惊鸿倒是倒霉无福气……”
她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若是在山下世俗,你们岂有资格接触到她们卢氏母子,从世俗角度讲,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身处世外之地,贵贱不分的接触到一起。
欧阳戎佯装不懂这些画外音,指了指院子那边:
“时候不早了,夫人还不回去休息吗。”
李纨没有说话,哭红的眼睛似是望着他发呆,过了一会儿,幽幽问:
“阿良,除了陪你阿妹,你在这人待着,日子过得有无其他奔头?”
欧阳戎犹豫了下,说:
“夫人是问现在吗?”
“嗯。”
他点头诚恳道:
“我想有处灶台,当上庖丁,掌勺做菜。”
李纨看了眼他:
“原来如此,倒也看的出来,从桃源镇见面,认识这么久,你很少求人的,上次惊鸿回来那晚,你求妾身那事,十分少见,可见你之追求。”
欧阳戎木讷摇头:
“算不上追求,和卢公子还有二狗、宋姑娘他们比,没什么出息。”
李纨摆摆手:
“此言差矣,比、比妾身好多了。”
欧阳戎看见,妇人言语之际,望着前方,似是垂下眼眸,呢喃自语了句:
“你可知妾身的私心追求?”
不等欧阳戎顺着话语往下问,只见李纨自嘲一笑,自语般道:
“妾身从嫁入范阳卢氏起,听过最多的,就是惊鸿的那位小姑如何如何,甚是尊崇……偌大一个范阳卢氏,就像没有真男儿一样。
“更可笑的是,同为女子,族老长辈们,对妾身,就用什么三从四德天天压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有伤风化,那有伤风化……
“可对于那位小姑子,却是另一幅嘴脸态度……妾身简直厌透了。”
月光洒在李纨哭妆容的脸蛋上,她咬牙切齿,恨恨道:
“妾身此行随惊鸿过来,就是要证明,妾身之子,做的能比小姑子更好!”
李纨说着说着,似是愈发伤心,再度垂泪:
“所以今夜撞破惊鸿那事,妾身才格外难受伤心,那情绪不知为何冲了上来,难以控制……”
欧阳戎微微挑眉。
李纨说的这位小姑子,应该就是云梦剑泽的三女君无疑了。
没想到这贵妇人看着娇生惯养般柔弱,但性子却如此要强,如男儿般,连这种劲都较。
李纨含泪说完,微微松开些紧攥的手帕,偏过脸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抱歉,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阿良是不是觉得听得很烦,婆妈矫情……”
欧阳戎摇了摇头。
“人之常情。”
李纨低垂些脑袋,看向一侧,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少顷,她轻笑了下,小声道:
“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阿良你呢?”
欧阳戎很想说,自己没说啥话,大都听她说去了。
不过还是配合着,木讷答复一句:
“我也是。”
李纨又变得客气起来,攥着手帕,不好意思道:
“多谢你能耐着性子听妾身说这些婆妈心事……真是为难你了,还耽误你时间。”
欧阳戎言简意赅:“小事。”
李纨忍不住看过来。
欧阳戎目光不移。
二人就这么在月下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儿。
某刻,李纨先偏开了目光。
她似是想了想,回正头,一脸真诚的说:
“阿良,你想在膳堂里面往上走走,还是有志气的,妾身看看,在孙氏那边,能不能帮你一下……”
欧阳戎婉言道:
“先不用,最近我有些主意了,先多谢夫人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