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个小孩的时候注意到体重真的格外的轻,抱起来就像轻盈的泡沫,如果不是因为过度消瘦暴露出的骨头戳到南雅彦,他还真的怀疑自己抱着的是不是娃娃。
津岛修治沉默扫视了一圈这个从来没有进过的地方,低下鸢色的双眼,原先那些可以被轻松说出来的用来讨好别人的滑稽谎言,此时在口中却显得那么的艰涩。
粗粝到嗓子都会发疼。
男孩的声音里带着自暴自弃,缓缓开口。:“我叫做津岛修治,父亲是津岛家主,母亲不知道姓名,只知道在生下我后就走了。”
的确是尊贵的少爷身份,可是在没有被重视的条件下,连想要保住生命都非常艰难。
鸢色的眼睛没有像以往那样讨好别人似的神情,只是冷漠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面前比他高大半个身体的南雅彦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沉默]
掩盖去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情绪。
津岛修治像是断定似的肯定在心底想到。
[怎么可能有人和内在一致。]
仆人们被主人教训的时候,面上总是露出毕恭毕敬的表情,但却总要在背后辱骂主人;有些人高高兴兴接过赏赐,背地里却会立马丢弃践踏。
这些行为让津岛修治惶恐,甚至顺从讨好。
如果当有人发现津岛修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悲惨身份时绝对会恼羞成怒吧!绝对会将生活的怒气转移到津岛修治身上。
哪怕这个津岛家少爷的身份只是名存实亡,甚至过的还不如仆从家的孩子。
但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依然会转移到津岛修治的身上。
开始辱骂他,毒打他,有时候甚至连食物也要极尽苛扣。
无数次了。
那些人前后差别巨大的面孔至今都被津岛修治记得一清二楚。
津岛修治是个聪敏的孩子,很快就知道了是这些人为什么如此针对他。
因为津岛家其他有母亲的孩子们都可以在家主面前露面,得到家主的重视。几乎没有津岛家的少爷性格软弱,很多时候都会对仆人们随意发泄脾气。
没有津岛家的孩子像修治这样善良,这样软弱,这样的不受重视。
这样的可以肆意报复。
修治几乎成了津岛家其他仆人受气以后泄怒的沙包袋。
只有一次饿急了,津岛修治在伸手去够地上混合在泥水里脏面包,迫不及待拿起来大口吃掉,听见仆人们哈哈大笑的声音和怜悯着的丢下其他食物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要滑稽讨好着这些人。]
正当瘦小的鸢眼男孩打算继续用往常的那套滑稽的伎俩蒙混过关,用那种贬低自己的行为讨好着眼前的少年时。
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毫不介意地上的污渍沾染到和服,蹲下和瘦小的男孩认真平视着,许下承诺。
“没有关系的,每个人生下来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血缘之间的纽带并不代表着一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认我做哥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津岛修治没有回答。
他的脑袋只是一片茫然。
这番理论太过于新颖,住在津岛宅从来只接受着古典教育的孩子没有听说过。
老师们只会按照课本教授着关于文学的,艺术的,附庸风雅的。
哪怕是津岛修治天性的聪慧和敏感让他能够敏锐觉察到生活中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无数次感到自己的“异类”,但是受到环境的局限,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维系着平静,那就是讨好。
瘦小的孩子不禁喃喃自语:“没有血缘的哥哥吗?”
彼时只有十五六岁的南雅彦很快点头确认到。
这个承诺就这样伴随着津岛修治慢慢长大。
南雅彦尽他所能的为‘弟弟’打点仆人,让他们用心照顾津岛修治;从学校回来都要带很多的外界的好吃的给他;每个月还要寄给津岛修治一大框书,不定时抽查那种。
津岛修治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他记忆力很好非常聪慧,每次翻看一遍书籍就可以完全记住内容。
在南雅彦抽查他知识点时还会反问对方,直到把对方反问到面色通红,实在想不出来答案才罢休。
津岛修治这时候的鸢色眼睛都会露出狡黠的笑意。
而南雅彦温和笑笑,捏捏他的脸蛋:“非要哥哥承认没有治君聪明吗?嗯?!”
但这些美好的日子很快灰飞烟灭。
随着一个时代的消亡,津岛家族地位衰退,不复从前的荣光,遣退了大部分的仆从,将家中大部分奢侈品卖掉,适龄女孩都嫁出去。
那些往日依附着津岛家的势力也开始衰弱,无力维持曾经奢华的生活。有些小家族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居然想要贷款维持现状。
其中就包括[南雅彦]哥哥的家庭,他的父母欠下巨债自杀身亡。
还没等南雅彦回来处理他父母后事,津岛修治就头回被喊去和津岛家主见面。
终于没有隔着重叠的屏障,或者遥远的距离望上一眼。津岛修治首次和自己这位生理学上的父亲见面。
面前的男人五官底子倒是还可以,只不过因为长期的纵欲过度导致眼下有着浮肿。
“你就是修治吧,让父亲好好看看你。这么多年父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多多关心你。”
还没等多攀几句关系,这位津岛家主就揭露了他的算盘。
“现在津岛家需要有一个人出来顶下责任,既然修治享受了这么多年津岛家的生活,也是时候为津岛家做出点什么来吧。”
这番话说出去足以让世人惊叹有多么丧尽天良。
面前的津岛修治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哪怕在南雅彦精心投喂终于脱离曾经皮包骨的状态。但因为体质问题,整个人还是显得非常消瘦。
津岛修治早已不再像小时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