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得装糊涂。
太皇太后被赵珣火急火燎跑出去的样子气得直呼心口难受,怒对顾皇后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出什么妖蛾子?不知死活装神弄鬼还想扮成窈窈,哀家看珣儿是被迷昏了头,连真假都分不清。来人哪,传哀家的旨意,赐一杯酒送她上路!”
顾皇后连忙安抚老太太,顺着她的话说自己这就去安排。心想着最近可不能让窈窈再进宫,否则真要出事。
禇容给太皇太皇按着心口,道:“曾祖母,您别生气。是孙儿和大皇兄无缘,孙儿已经成亲了,大皇兄总不能不娶妻?”
“那也不能是那个女人!”太皇太后手劲不小,紧紧拉着她。“窈窈你放心,有曾祖母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萧桓是吧,如今你已身在我凉国为质,这门亲事哀家只当你是上门的姑爷。你若不愿意,哀家就让窈窈与你和离!”
好好的太子变成了上门女婿,萧桓必定不会同意。
禇容拼命朝他使眼色,求他念在太皇太后老糊涂的份上含糊一下,说不定今天一过,明天太皇太后就不记得这事,甚至也不记得他们。
他敛着眉眼,声音似冰玉相击,“一切听凭太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听到这话,心情好了许多。
这个莲花子还算识趣。
越国欺他们凉国太甚,如今他们的太子殿下成了凉国的上门女婿,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再者这孩子长得太好,她这个曾丈母娘看着还算顺眼。
既然是自己人,太皇太后的态度自然有所变化。她招呼萧桓上前说话,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严厉。
世人皆有爱美之人,她老人家也不例外。离得近了再看,这莲花子哪里是长得好看而已,简直是俊得不像真人。
禇容长松一口气,对萧桓投去感激的目光。
萧桓也看着她,眼神平静,让人觉得可靠又安心。
两人先是陪太皇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禇容又把老人家哄睡着。今日之行圆满之后,他们才被送出宫。
路上禇容频频询问萧桓的身体,生怕他受不住。萧桓表示自己无事,但那压抑的咳嗽声出卖了他。
她心紧了紧,顾不上宫人诡异的目光上前搀扶他。
一路还算顺利,没有波折和插曲。
可能是因为袁不悔晕倒之事,赵珣没空找他们麻烦。
上了马车后,她以为萧桓会闭目养神,没想到对方却是叮嘱她歇一会,自己则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车厢内幽香静谧,满目皆是白,白得一尘不染,白得不似人间。
在马车还能静心看书之人,不由得让禇容心生佩服,她这个俗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境界和觉悟,两辈加起来都没有。
父亲总说她聪慧过人,却性子跳脱随意难成大器。她没想过成大器,以前只想着陪着父亲到老,给他养老送终。后来她记起了旧事,心里祈愿故人们一切安好。
车轮滚滚向前,外面的喧闹渐大。
各种声音和气味不断交替,她忽然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气。
“王大人,麻烦你靠边停一下。”她掀开车帘朝外面喊。
王信听到这话,勒了缰绳。
禇容和萧桓说了一句等她一会儿,然后跳下马车。循着糖炒栗子的香气,她走到了路对面。香气是在一个巷子传来的,隐约还能听到翻动糖砂的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快走几步。
忽然不远处传来嘈杂,她停了下来。
“长公主回京,闲人避让!”
她朝那边望去,只看到华贵的车辇和威仪的护卫。车辇上有华盖,明黄的流苏倾泄。遮得严实的车幔,随着车辇的前行轻摇微荡。
百姓避让两边,目送仪驾远去。
“长公主终于回京了…”
“过些日子就是郡主的生辰,长公主当然要回来…”
“这些年,长公主可真不容易…”
禇容听着纷杂的议论,思绪如翻江倒海。
她百日那天长公主出征,此后她们再未相见。那一百天是她们母女仅有的相处时光,母女俩日夜不分离。
初生的婴儿醒时短,睡时长,此事根本不是她能控制。但她只要一睁开眼,总能对上一双怜爱愧疚的目光。
“宝儿醒了,睡得好不好?”
“宝儿这么看着娘,是不是觉得娘很好看?”
“娘的宝儿怎么这么乖,你是不是能听懂娘在说什么?”
“……”
记忆中的声音无比温柔,仿佛穿过久远的时光言犹在耳。她记得长公主出征那一日,刘嬷嬷抱着她送行。那天的风很大,她被裹得十分严实。哪怕是刘嬷嬷再三请求,长公主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却是看见,长公主在翻身上马车眼眶已红。这些事她忘了很多年,然后又被记起。比起她和父亲两世的父女之情,她和长公主的母女之情似乎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糖炒栗子的香将她的思绪拉回,她要了两包,正准备付钱时有人也过来买栗子。
“给我来一包。”
她身体不由得一僵。
这个声音是…
来人是一位妇人,穿着最为普通的衣裙,脂粉未施素面朝天。远山黛眉英姿飒疯,许是因为不常笑的缘故,明丽的五官显得尤为严肃。
婴儿初时视力极差,这张脸最开始在禇容的眼里是模糊的,然后在那一百天中慢慢变得清晰,清晰到她现在一眼就能认出来。
长公主赵琳琅。
她这一世的亲生母亲。
“姑娘,姑娘,这栗子你还要不要?”炒栗子老汉的声音让她如梦初醒,她赶紧付钱。
“她的钱我付了,不用找。”
一小块碎银放在锅台上,喜得老汉连连作揖。
禇容已经平复心情,低声道谢。
两人错身而过时,她听到一声极低的轻喃。
“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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