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深处,是一个连阳光都畏惧的地方。
这里的走廊,由冰冷的、泛着幽光的黑曜石铺就,空气被恒定的降温咒维持在一种令人骨头发寒的温度。这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扇扇由符文加固的厚重铁门,以及在走廊间悄无声息地巡逻的、神情肃穆的精英傲罗。
这里,是魔法部用来关押最高等级危险分子的临时设施,其戒备森严的程度
,仅次于阿兹卡班。
他即将见到的,是他的教父。
一个活生生的、从传说与噩梦中走出来的人。
邓布利多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用魔杖,只是将手轻轻地放在门上,门上复杂的符文锁链便如流水般退去,发出一声沉重的“咔哒”声。
“我会在外面等你,哈利。”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力量,“有些故事,最好是在没有一个糟老头子在旁边听着的情况下讲述。”
他为哈利推开了门,然后便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哈利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比走廊更加冰冷、更加空旷的房间。四壁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子和两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头顶一颗永恒不灭的魔法光球,散发着惨白而又刺眼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不留一丝阴影。
一个男人,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当哈利看清他的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是一个被时光与苦难彻底摧毁了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干净却极不合身的灰色囚服,显得空空荡荡。他的身体瘦得如同一个骨架,蜡黄色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颧骨上,一头曾经如黑夜般浓密的长发,此刻却纠结在一起,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但最让哈利感到心悸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如同燃烧的炭火般的眼睛。在这样一具几乎被掏空了的躯壳里,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的火焰。
是愤怒、是痛苦,更是————在看到哈利出现的那一刻,瞬间进发出的、难以置信的激动与希望。
他就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哈利?”
他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沙哑、干涩,充满了十二年未曾与人正常交流的滞涩感。
他挣扎著,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腕上那条连接着桌子的魔法镣铐,发出了“哗啦”的脆响。
哈利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有无数的情绪想要宣泄,但在此刻,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小天狼星的目光,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扫过哈利的脸。他那双燃烧的眼睛,渐渐被一层水雾所复盖。
“你————你真象他。”小天狼星的声音颤斗着,“真象你的父亲,詹姆。除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哈利那双翠绿色的眼眸上。
“除了你的眼睛。你有一双和你母亲,莉莉,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哈利所有情感的闸门。
“小天狼星。”他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
门,在身后被邓布利多轻轻地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教父与教子,以及那段被隔绝了十二年的漫长时光。
尴尬的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陌生人。
最终,是小天狼星打破了沉默。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对不起,哈利。”他沙哑地说道,“对不起。当初————当初应该由我来当保密人的。如果是我,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出卖詹姆和莉莉。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哈利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你的错!是彼得!是那个叛徒!”
小天狼星缓缓抬起头,看着哈利那激动辩护的样子,眼中那燃烧的火焰,似乎柔和了一些。
“你父亲————”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似乎想将那些尘封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也最————最爱惹麻烦的人。你知道吗,他那头不听话的头发,和你现在一模一样,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梳不平整。”
哈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黑发,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父亲如此生活化的描述。
“还有你的母亲,莉莉。”
小天狼星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梅林的胡子啊,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巫。
而她的魔咒课作业,永远是格兰芬多最好的。詹姆那个蠢货,为了追她,不知道被她用恶咒击退了多少次。有一次,他的眉毛被莉莉变成了一排蠕动的鼻涕虫,足足一个星期才消掉。”
哈利听着,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些故事,邓布利多没有告诉过他,海格也没有。
这些,是属于“掠夺者”的,最鲜活、最真实的青春。
小天狼星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