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下讲台,步履从容。
村中几位老农站在窗外,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此刻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有人轻叹:“我们一辈子听族老说话,可族老也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第二日,沈清禾在庄口立了一块木牌,漆字赫然:
“欢迎查田底。签押留名,工分照付;若证我有毁坟之举,赏银五钱。”
风一吹,木牌晃了晃,像是敲响了一声无声的鼓。
起初无人敢应。
赵德昌在远处冷笑:“疯子!谁会替她作证?”可第三天清晨,董媒婆带着两个年过七旬的老汉来了,颤巍巍按下手印:“我亲眼送葬,沈家坟在石龟背,三十年没挪过!”接着是吴老曲拄拐而来,身后跟着四个曾为沈父抬棺的旧邻。
十数份画押连成册页,在阳光下泛着墨与血的重量。
就连周老太爷也被请了出来。
他坐在堂前,脸色铁青,手指抖了半晌,终是在公文上按下朱印:“查无此坟,纯属捏造。”——七个字,重如千钧,压塌了赵家苦心经营的道德高台。
深夜,雨丝斜织,檐下灯笼昏黄。
朱小乙披着蓑衣悄然进门,袖中滑出一份密档:“赵德昌三日前向城南盐铁行掮客借银五十两,契约定明‘事成之后,以共耕庄工分偿还’。”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没做亏心事……但这世道,清白要自己挣出来。”
沈清禾接过纸页,指尖拂过那行暗记般的墨痕,眸光微冷。
她早知背后有手,如今终于露出了袖角。
次日,《辨诬录》百册印成,图文并茂,条分缕析。
她亲自派人送往各村塾师、乡老手中。
有人嗤之以鼻,更多人却默默收下,夜里灯下细读,翌日便有了议论。
清明将至,祭祖宴开席那夜,山风猎猎,火堆熊熊。
沈清禾不动声色,已在空间中调出百斤陈年米酒,借【仓储调度】悄然送入厨房。
酒香随蒸腾热气弥漫开来,老农捧碗啜饮,咂舌称奇:“这酒……醇厚回甘,竟似窖藏十年!”
一人忽起身高呼:“喝酒吃肉不忘本!咱们碗里有粮,地里有苗,是谁护下来的?是沈娘子!她护的是活人饭碗,不是死人土堆!”
呼声如浪,一叠一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火光映照着沈清禾的脸,她静静望着人群,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松懈。
谣言可破,人心可聚,但她知道——这一局,远未终了。
几日后,清明宴罢,沈清禾未趁势扩张寸土,也未再提赵家旧怨。
反倒在庄前广场召集全村老少,立于石阶之上,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接下来,”她说,“我们要定些新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