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声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外面响起兵刃相击的铮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姚学真瑟瑟发抖地推开车门,看着眼前这支将他的马车团团围住的漠北骑兵。
他带来的随从已全部倒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车轮周遭的积雪。
姚学真目眦欲裂,对着那为首之人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漠北王已经放我归去,你们为何又要出尔反尔,行此卑劣之事!”
塔林骑在马背上,冷哼一声:“几条东靖狗而已,杀了便杀了,也配找我要说法?”
他说着,缓缓抽出马背上的箭矢,拉开铁弓,瞄准了姚学真的脑袋。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无处可逃!
姚学真此刻也已经忘记了反抗,双脚像是被冰雪冻住了,脑袋也一片空白。
冒着寒光的箭尖直直对准目标,塔林刚要松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塔林!住手!”
塔林的手指僵在弓弦上,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只见风雪中,森布尔骑着战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怒意。
姚学真也像是被这声怒喝惊醒,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雪地里。
森布尔勒住马缰,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眼底的怒意更甚。
“塔林,谁准你私自动手的?你是想违抗军令吗?”
塔林收回弓箭,连忙翻身下马,跪在森布尔面前。
“大王!您别相信这人和谈的鬼话!东靖皇帝病得快死了,朝中内乱不休,眼下就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只要撕开边关的口子,我们就能长驱直入,一路杀进皇宫……”
“放肆!”
森布尔的怒吼如闷雷般炸响,惊得众人齐齐跪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是漠北王,还是我是漠北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骑兵统领,来教本王该如何做事?!”
塔林脊背紧绷,深深低下了头。
“你私自调兵,违抗军令,自己回去领罚!”
塔林嘴角抽搐,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声:“是!”
森布尔这才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姚学真,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多,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姚学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攀上马背,朝着东靖边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江熹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撩开帐帘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都这么晚了,王怎么还没回来?”
桃枝兑来泡脚的热水,安慰道:“许是今日雪太大,路上耽搁了。”
江熹禾叹了口气,担忧道:“也不知这次派来的是哪位大人,希望森布尔能耐心一些,好好听人家把话说完。”
这几年,东靖派来的使臣一拨接一拨,可每次谈判都无疾而终。
东靖的退让在漠北看来只是懦弱不敌的表现,而这些年累积的血海深仇,更是让森布尔无法停下征战的脚步。
战火连年不熄,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村落化作焦土。
每每想到这里,江熹禾的心口就像压了块巨石,沉得她喘不过气。
森布尔踏着积雪回到营帐,掀帘进来时,眉宇间尽是烦躁,满身的戾气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王,您回来了?”
江熹禾见他回来,正要起身相迎,却被他抬手止住:“坐着吧。”
森布尔从桃枝手里接过帕子,在床前蹲下,轻轻抬起江熹禾的脚,给她仔细擦拭。
桃枝看了眼两人的脸色,知趣地躬身退下了。
江熹禾盯着森布尔低垂的眼睛,轻声问:“发生什么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森布尔帮她擦完脚,又拢着她的小腿放在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塔林违反军纪,领了二十军杖,这会儿才被抬回去。”
江熹禾惊讶地问:“他做什么了?”
森布尔抬眼看着她,“私自调兵,违抗军令,差点杀了东靖使臣。”
“什么?”
江熹禾心头一紧,连忙抓住森布尔的袖摆,“这次派来的是哪位大人?他没事吧?”
“鸿胪寺少卿姚学真,他没事,已经安全回去了。”
江熹禾松了口气,喃喃道:“是姚大人……他曾在地方治理水患有功,体恤民情,爱惜百姓,是个难得的实干良臣。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
“可惜?”
森布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身为我漠北王妃,现在却在为东靖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