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愣了愣,随即颤巍巍地抓住宋念云的手“和离?断亲?这是……这是真的?”
小舅姜平也瞪大了眼睛“二姐她……带着依兰出来了?”
宋念云点头“是。如今我娘和长姐已经安顿在一处宅子里。长姐前些日子受了些伤,需要静养,娘亲也需要人陪伴照应。念云今日来,一是告知此事,二是想接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兄弟们一同过去住。”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神情各异。
姜老太先是惊喜,随即又露出迟疑“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一大家子人,过去岂不是拖累你娘和你们姐妹?”
小舅母许氏却眼睛一亮,抢着道“哎呀,娘您说什么呢!二姐如今既然有了宅子,接咱们过去住不是应当的吗?咱们可是一家人!再说了,临安和临阳还要读书,住在那破院子里,连个安静写字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考功名?”
她说着,还推了推身旁的大儿子姜临安。
姜临安张了张嘴,脸上有些发红,却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去。
小舅姜平搓着手,看了看老母亲,又看了看妻儿,最终叹了口气
“念云啊,你小舅母说得虽然直白,但……但家里这光景你也看到了。
你两个表弟还小,你外祖母年纪大了,你大舅母身子也不好……若是能有个安稳的住处,自然是好。“
“只是,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
“舅舅放心。”宋念云温声道,
“宅子足够大,住得下。日常吃穿用度,我娘会安排。“
“只是念云有言在先,如今我们母女三人也是刚离开宋家,虽有积蓄,却也有限。“
“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过去,家里便热闹了,也能互相照应。但往后日子要细水长流地过。”
“所以养家的事情不能光靠我娘!舅舅和舅母们还是要分担的……至于表哥们,读书的费用还是得需要舅舅舅母们费心。你们也知道,当年我娘的嫁妆,当初大舅舅出事儿,已经全都拿出来打点关系了。
这次我娘为了帮我姐逃离魔窟,和宋家断绝了关系,我父亲很是生气,我娘几乎是净身出户。
那宅子还是我和我娘偷偷攒下的体己钱,所以除了除了吃喝住,是万万拿不出别的钱了!“
宋念云要不是怕母亲和长姐独住受欺负,才不会让这一大家子搬到她家,所以还是要提前讲清楚,免得后面麻烦。
姜老太听了宋念云这番话,脸上的喜色淡了下去,多了几分凝重和了然。她紧紧握住宋念云的手,长叹一声“苦了你们母女了……净身出户,还想着我们这些不中用的……”
小舅母许氏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神里闪过失望和不甘,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姜平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姜平听到姐姐几乎是净身出户,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受
“念云,是舅舅没用……你放心,我们过去,绝不是去享福添乱的!
你舅舅我还有些力气,也能找些活计。”
大表哥和二表哥也赶紧表态,保证读书之余,会帮家里干些活计,不会白吃白喝……
大舅母李氏在一旁默默抹眼泪,是为小姑子姜氏的遭遇,也是为自己那流放在外、生死未卜的丈夫和这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宋念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并无波澜。
她本就没指望外祖一家能立刻成为助力,只要他们安分,不给母亲和姐姐添乱,暂时能充个门面,让外人觉得她们母女并非孤苦无依即可。
“舅舅言重了。”
宋念云语气缓和了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便是福气。只是把话说在前头,免得日后生出误会,伤了情分。
既如此,那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你们就先收拾东西去吧!咱们待会儿就走!”
“哎,好,好!”姜老太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转身对儿子媳妇们道,
“都听见念云的话了?赶紧收拾收拾,别磨蹭!”
大舅母赶紧应声,招呼着两个儿子“快,快收拾!临安、临阳,把你们的书仔细归拢好,别弄散了!”
小舅母许氏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出路,连忙拉着两个小儿子进屋收拾。
破败的小院里顿时忙碌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两床硬邦邦的旧被褥,一些锅碗瓢盆。
最珍贵的,就是姜临安和姜临阳那几箱书了,两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书箱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宋念云站在院中,静静看着这一幕。
春日的阳光透过破旧的茅草屋顶缝隙洒下,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飘着陈旧霉味和鸡粪味,混合着一种穷苦人家特有的、挥之不去的酸馁气。
这就是母亲出身的娘家。曾经的书香门第,如今沦落至此。
约莫半个时辰后,东西便收拾停当了。
几口破箱子,几个包袱,便是姜家全部的家当。
宋念云带来的车夫和小厮帮着将东西搬上租来的驴车。那几只瘦鸡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