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久违的天光，带着海水的腥咸气息，从头顶那道狭窄的石缝中渗入。
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半年来积压在胸口的石室浊气，尽数置换出去。他身侧的苏荃，也轻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云鬓，红衣虽旧，容颜却因这半年的休养与心境变化，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妩媚。只是，她那双眸子深处，以往惯有的算计与妖娆，如今沉淀为一种更为复杂的沉静与锐利。
石缝之外，传来的不再是海浪单调的拍击，而是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兵刃交击声，还有建筑物燃烧的噼啪作响。
“外面打得很热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场景，他太熟悉了。扬州城里帮派火并，皇宫大内明争暗斗，无非如此，只是规模放大了数倍而已。
苏荃面色凝重：“洪安通一死，教中无人能服众，乱是必然的。只是不知，已乱到了何种地步。”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关节发出噼啪的轻响。半年苦修，不仅让他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飞刀绝技，更将那“七彩冥王莲”的药力彻底吸收融汇，内力之深厚，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如今步履沉稳，气息内敛，虽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气度。
两人寻到当初坠落的洞口下方，岩壁湿滑，布满青苔。半年前，他们需要艰难攀爬，如今，只是揽住苏荃的腰肢，足尖在岩壁上几点，身形便如一只灵猿般轻飘飘地升了上去，落地无声。苏荃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沉稳力量，眼中异彩一闪而逝。
重回总坛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昔日威严庄重的殿堂，此刻柱倒梁歪，满地都是破碎的兵器、焦黑的木头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几处残火仍在燃烧，发出刺鼻的烟味。大殿中央，两伙人正在舍生忘死地搏杀，一方是残存的少年派教徒，另一方则是几名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老兄弟派骨干。双方显然都已杀红了眼，招式毫无章法，只求毙敌，浑身上下破绽百出。
没有人注意到从废墟阴影中走出的和苏荃。
“啧啧，打得真难看。”摇了摇头，像是在评价一场拙劣的街头斗殴。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激斗的双方都是一怔，手下不由得缓了缓，齐齐转头望来。当他们看清来人是早已被认为葬身禁地的和苏荃时，脸上都露出了见鬼一般的神情。
“是……是夫人！”
“还有那小子！他们没死？！”
惊愕、疑惑、恐惧，种种情绪在残存教众脸上闪过。
一名杀红了眼的老兄弟派头目，大概是许雪亭的旧部，厉喝一声：“管他是人是鬼！一起杀了！为许大哥报仇！”挥刀便向砍来！刀风凌厉，显是功力不弱。
看也不看，只是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拂袖。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发动，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嗤！”
轻响过后，那名头目的动作僵住了。他的钢刀还举在半空，眉心却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一滴血珠缓缓渗出。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缓缓倒地，气绝身亡。至死，他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道暗金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叮的一声，又回到了的袖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鬼莫测的一刀震慑住了！这是什么武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腔调，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打杀杀，成何体统？都把家伙放下。”
另一名不服气的少年派小头目，自恃身手敏捷，悄悄从侧面摸出一把淬毒匕首，欲要偷袭。
他刚一动，左手又是随意一弹。
又是一道暗金流光！
这次，飞刀并非射向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削断了那小头目束发的簪子，顺带剃掉了他半边头发，头皮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却未伤及性命。头发散落，那小头目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飞刀再次回旋，隐入袖内。
“我说，放下兵器。”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哐当！”“当啷！”
幸存的教众，无论是哪一派的，都被这无法理解的恐怖飞刀吓破了胆，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兵刃，跪伏在地，浑身颤抖。
苏荃适时上前一步，朗声道：“洪教主临终前，已将此位传于韦公子！见飞刀如见教主！尔等还不拜见新教主！”
她的声音清越，传遍整个废墟。众人抬头，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