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扰了那刻骨铭心的伤痛。谢亦菲被安置在二楼采光最好、最安静的主卧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过于明媚的阳光,只留下室内柔和灯盏的光晕,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侧脸。
廖奎屏退了所有人,包括坚持要守在旁边的萧亚轩。此刻,他需要绝对的专注,需要与那神秘的系统空间进行最深层次的沟通,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来抚平菲菲身心的创伤,也试图弥补自身那令人心惊的生命流逝。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握住谢亦菲未受伤的小臂。那双曾经灵巧无比,能精准操作实验仪器、也能在钢琴键上流淌出美妙音符的手,如今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僵硬而无助地搁在身前的软枕上。仅仅是看着,就让他心头一阵剧烈的抽痛。
闭上双眼,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混沌空间。
系统空间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状态,以往温润流转的微光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中央那一眼被视为生命源泉的灵泉,潺潺流动的声音也仿佛低沉了许多。廖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空间的联系依旧紧密,但一种无形的滞涩感和“厚度”阻碍着他,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不再如以往那般如臂指使。这或许就是强行施展“阎王针法”,透支生命本源带来的反噬,连带着影响了系统空间的活力。
他的意识聚焦在灵泉之上。以往,他使用的多是经过一定程度稀释,或者直接取用的标准单位灵泉。但这一次,标准浓度的灵泉对于菲菲那种涉及最细微神经与肌腱的毁灭性损伤,以及自身那近乎本源枯竭的衰老,显然力有未逮。
“需要……更强的效力!”廖奎的意志在空间中凝聚,如同无形的触手,探向灵泉的深处。
他尝试着调动精神力,对灵泉进行“压缩”和“提纯”。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仿佛在对抗某种固有的规则。空间微微震颤,灵泉中心泛起剧烈的涟漪,原本清澈的泉水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色泽也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隐隐泛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蕴含着极致生命力的淡金色光晕。
一滴,仅仅是一滴这种高度浓缩的灵泉精华,在廖奎的意识引导下,缓缓析出,悬浮在空间之中。仅仅是维持这一滴精华的存在,廖奎就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眩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灰白的发丝,在现实世界中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滴浓缩灵泉融入一小碗普通灵泉水中,淡金色的光晕迅速扩散,将整碗水都渲染得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
退出系统空间,廖奎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强撑着,端起那碗散发着微光和异香的水碗。
“菲菲,来,喝点水。”他扶起谢亦菲,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
谢亦菲顺从地微微张口,灵泉入口,一股温润浩荡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迅速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原本因剧痛和虚弱而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体内那些暗伤、淤青,在这股强大的生机力量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散。她甚至能感觉到,损耗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恢复,头脑变得清明。
“奎哥……这水……”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廖奎,这效果比之前她接触过的任何一次灵泉都要显着。
“感觉好些了吗?”廖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关切地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
谢亦菲也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随即,一阵尖锐的、如同无数细针同时穿刺般的剧痛从手腕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刚刚泛起血色的脸又瞬间白了回去。
“手……还是……”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身体的伤在愈合,但手腕处那最关键的神经损伤,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壁垒隔绝,灵泉那磅礴的生机流过,却只能在外围滋养,无法深入到那最细微、最核心的断裂与坏死之处。
廖奎的心沉了下去。他轻轻地将她放平,柔声道:“别急,我们试试外敷。”
他取来新的纱布,用另一碗稀释过的浓缩灵泉浸透,然后极其轻柔地、一层层地敷在谢亦菲的手腕上。冰凉湿润的触感暂时缓解了部分灼痛,纱布下的手腕皮肤,能感觉到生机在渗透,肿胀在缓慢消退,表层的组织在修复。
但是,当廖奎尝试用自己恢复了些许的精神力,引导着灵泉的力量向她手腕深处那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探去时,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那感觉,就像是在修复一根根被彻底碾碎、连断面都模糊不清的光纤,灵泉的力量可以滋养周围的组织,却无法精准地“焊接”上那些断裂的神经末梢,无法重新建立那精密的信号传导通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浸染了灵泉的纱布换了一次又一次。谢亦菲手腕的外伤几乎完全愈合,皮肤光洁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细腻。然而,当她再次尝试控制手指时,传来的依旧是那种无力、麻木和间歇性的刺痛。精细的动作,比如拿起一支笔,或者扣上一粒纽扣,都变得异常艰难,手指的颤抖无法抑制。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现实无情的检验下,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