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夜色深沉,一处远离喧嚣的私人码头。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浪涛轻轻拍打着堤岸。几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阴影处,萧亚轩站在车旁,一身素色衣装,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漆黑的海面,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欧洲传来的消息语焉不详,只确认了廖奎和谢亦菲已经脱离险境,正在返回途中。但“脱离险境”四个字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代价,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停止想象。
终于,一艘没有亮起航行灯的小型货轮如同幽灵般缓缓靠岸。船舱打开,几个人影相互搀扶着走了下来。
当先一人,正是廖奎。
萧亚轩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码头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此刻脚步带着难以掩饰的虚浮。最刺眼的,是他那一头原本浓密的黑发,竟已变得一片灰白!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数十年的生机,脸上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但深刻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已无法掩饰地刻在了他的眉宇眼角。
而被他小心翼翼半扶半抱在怀里的,正是谢亦菲。
她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外套,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易碎的瓷娃娃。更让萧亚轩心头剧颤的是,谢亦菲的双手,被厚厚的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着,僵硬地蜷缩在身前,似乎连轻微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奎……菲菲!”萧亚轩再也抑制不住,快步冲上前去,声音带着哽咽。
听到萧亚轩的声音,谢亦菲艰难地抬起头。当她看到萧亚轩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心痛时,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搀扶着自己的廖奎,落在他那刺眼的灰白头发上。
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在欧洲,她虽重伤,但意识模糊间,能感觉到廖奎为了救她所付出的难以想象的代价。此刻,亲眼见到这具象化的“代价”——那象征着生命流逝的灰白头发,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泪水瞬间涌出,沿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
“奎哥……你的头发……是我……都是我……”她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廖奎感受到她的颤抖,手臂更加用力地扶稳她,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别胡说。头发白了而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越过谢亦菲的头顶,与萧亚轩盈满泪水的双眼对视,那眼神里有疲惫,有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容置疑的守护。“亚轩,先回家。”
回到位于半山、安保森严的宅邸,家庭医生早已等候多时。仔细检查后,确认谢亦菲的生命体征平稳,但双腕的伤势极其复杂,神经和肌腱受损严重,即便以最好的医疗条件,能否完全恢复,尤其是恢复到能进行精密操作的程度,仍是未知数。而廖奎的身体,医生只是凝重地表示“元气大伤,需要极度静养和长时间调理”,对于那灰白头发,也只能摇头。
将因精神和身体双重透支而昏睡过去的谢亦菲安顿好,廖奎和萧亚轩才在书房有了片刻的独处。
萧亚轩看着廖奎那刺目的白发和眼角新添的细纹,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她紧紧抱住他,肩膀微微抽动:“对不起,奎……是我没照顾好菲菲,是我没能在香港这边做得更好……”
廖奎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却依旧沉稳:“不关你的事。亚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旧金山那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敌人太过凶残狡诈。现在我们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走到书桌前,尽管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
“欧洲那边,幸存的团队会暂时处理善后和维持基本运营,重大决策报到我这里。赵伟的压力会很大,需要支持。”
“技术方面,立刻挑选我们最可靠、领悟‘青龙’技术精髓最深的核心工程师,组成特别小组,带上我整理出来的这部分技术资料和思路,”他指了指桌上一个加密的硬盘,“以及我私下准备的一些特殊材料和配件清单。”
他按动呼叫铃,对进来的阿杰(或另一位绝对亲信)吩咐:“联系何先生,用最安全的渠道,将人和东西送到内地‘青禾’项目组。同时,务必向老周他们说明我们目前与罗斯戴尔家族全面开战的现状。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内地在技术突破上的全力支持,而振华,也将不惜一切代价,为‘青禾’、为光刻机,打通所有能打通的障碍。”
阿杰肃然领命,拿起硬盘和清单迅速离去。
廖奎这才缓缓坐回椅子上,望向窗外即将破晓的天空,灰白色的头发在晨曦微光中格外显眼。
“家人团聚,是第一步。”他轻声说道,仿佛是对萧亚轩,也是对自己,“接下来,该让我们的‘朋友’,付出代价了。”
半山宅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往日的忙碌与紧张被一种沉重的、小心翼翼的静谧所取代,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