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墙壁龟裂,家具碎片满地,烟尘尚未散尽,空气中混合着硝烟、血腥和尘埃的刺鼻气味。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身前两个女人身上,她们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中交织着巨大的惊喜、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劫后余生的呆滞,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微微蹙眉,努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眼神里除却疲惫与茫然,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源自本能的冰冷杀意,仿佛刚才那瞬息的雷霆手段烙印下的余温。
死寂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而困难的喘息声。
终于,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几次尝试后,才挤出几个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的音节:
“……轩……菲……”
他的目光在萧亚轩和谢亦菲脸上艰难地移动,带着询问,带着深深的困惑。
“……这……是哪里?”
话音未落,那强撑着的一口气似乎彻底耗尽。他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头一歪,身体软软地滑倒,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所有知觉。
“奎哥!”
“廖奎!”
两女几乎同时扑到床边,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萧亚轩迅速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
“他只是又昏过去了,应该是太虚弱了。”萧亚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后怕,也是庆幸。
谢亦菲紧紧握住廖奎依旧温热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泣不成声。但这一次,她的泪水不再完全是绝望,而是掺杂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心疼。
他醒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回来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够了。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但与之前的绝望死寂不同,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伴随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悄然滋生。
时间在死寂与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卧室门外是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门内是劫后余生、心神俱疲的两个女人,以及一个再次陷入昏迷、身份成谜的男人。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廖奎短暂苏醒时留下的奇异压迫感的余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走廊外终于传来了密集而谨慎的脚步声,以及压低嗓音的战术指令和医护人员匆忙的响动。
“clear!”
“这边!还有生还者!”
“医疗组!快!”
大批穿着防弹背心、手持长枪短炮的警察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彻底肃清走廊残敌后,终于涌入了这片位于酒店高层的血腥战场。
陈督察一马当先,他脸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未能及时阻止惨案的愧疚与疲惫。当他跨过被炸得粉碎的套房大门,踏入一片狼藉的客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当他循着队员的指引,走进里间卧室,看到那两名倒在门口、浑身插满了细密钢针,死状极其奇特且恐怖的“清洁工”队员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了极度的震惊与深深的困惑。
这种死法……闻所未闻!根本不像是枪伤,也不像是普通的搏斗所致。那些深深嵌入要害的钢针,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房间内唯一站着的两个人——萧亚轩和谢亦菲。她们虽然衣衫略显凌乱,脸上带着泪痕和烟尘,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过头。
“萧女士,谢女士,你们没事吧?”陈督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语气尽可能平稳地问道,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那两具尸体,“这……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亚轩深吸一口气,将手中依旧紧握的匕首悄悄藏到身后,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悸与疲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陈督察,你们终于来了……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发生了激烈的搏斗,情况非常混乱……我们,我们只是侥幸……”
她的话语含糊其辞,没有具体描述过程,只是强调了“混乱”和“侥幸”,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向陈督察探究的视线。
陈督察眉头紧锁,目光在萧亚轩、谢亦菲以及那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之间来回扫视。侥幸?在两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面前,两个女人仅凭“侥幸”就能用这种方式反杀?这解释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他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但现场的确一片混乱,搏斗痕迹明显,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被保护对象的两位事主安然无恙,这让他即便满腹疑窦,也无法立刻深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督察勉强点了点头,正准备吩咐手下清理现场、收集证据,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卧室角落那张大床。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
“他是谁?!”陈督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警惕和质疑。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