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真相的人一头雾水,包括张太守。但这群人伤了他的儿子,张太守也懒得盘问了,直接命人将周家一干人就近带去县衙大牢。
既然商水县的县令管不住周家人,那就由他这个太守来管!
在萧映叫嚣着不能放过周家人,要从重处置时,张太守还万分笃定地让他放心。
“周家人行事跋扈,恶意伤人,官府自然会秉公处置,不会叫他们轻易揭过。”
周铭冷笑:“但愿明日太守大人还能如此硬气。”
张太守居高临下地扫视一眼,不屑回应。
不过一介乡绅而已,即便在京城有些后台,难道还能左右地方办案?简直荒谬。
张太守自信满满。
但很快,他就硬气不起来了——谁能想到这事还涉及隐田?
书院这几个只是单纯地调查周边作物以及施肥情况,结果那周铭做贼心虚,以为谢谦又要卷土重来,对地主们下手,要重新彻查隐田情况,已经一纸书信送去了京城。周家在商水县只是个乡绅,但周铭的族兄可是吏部左侍郎!
这群人从前废了不少力气才将谢谦拉下马,说是联合大半京官之力也不为过了,这些官员各有立场,平日里争得你死我活,唯独在面对谢谦时却能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张太守可以预想,这封信送到之后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哪怕谢谦都致仕了,只要他不死,那群人永远不能安心。
谁让谢谦之前折腾得太厉害,已经给这些官员折腾出阴影来了。
得知前因后果的张太守怒不可遏,恨不得弄死周铭这狗东西。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家只是上来问个话而已,又没说什么,用得着他在中间上蹿下跳,还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蠢货!愚不可及的蠢货!
气不过的张太守也丢了气度体面,连夜跑进牢房,将周铭骂得狗血淋头。
周铭也有些懵,他没想到,松山书院这群人竟然真的只是单纯问个话,现在的学生都这么闲的吗?农民种什么、用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早知如此,他何必要这么一出?
周铭有些恨沈言庭等人愚钝,连话都说不明白,否则他也不至于告假状了。
若是沈言庭等人在现场,指定要骂死周铭。
当初在柴房他们便再三重申自己的目的,是周铭自己不信,觉得他们巧言令色。
一切说开后,张太守觉得其中已经没有误会了,遂勒令周铭再追加一封信,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周铭拒绝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干脆将错就错,咬死是隐田引起的。但凡他听了张太守的话解释清楚,回头张太守依旧对付他们周家该如何是好?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这件事定性,张太守若敢动手,他就是跟谢谦为伍,合该为满朝文武唾弃!
反正他料定了张太守不敢动他,毕竟,谁会想跟谢谦还有隐田沾上关系?自以为想明白的周铭半点不惧。
张太守步步逼近,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这句话不是该反问太守大人吗?放任自己的独子与谢谦交往甚秘,如今甚至要为松山书院出头,太守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认为朝中官员不会将您与谢谦打成一派?我什么下场不足惜,但张太守真要跟我一个乡绅鱼死网破?”
张太守想到当初谢谦受千夫所指的局面,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彻夜未眠的不止张太守,沈言庭等人也没合眼。将周固言送到医馆时,后知后觉的朱君仪才又从书院赶了过来。他今儿等了半天没等到沈言庭几个,入夜才得知他们被人揍了,这才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好在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糟糕。
沈言庭没怎么伤着,张维元跟萧映脸上看着吓人,但光听萧映那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也知道,这家伙好得很。最倒霉的当属周固言,护着萧映的时候挨了打伤了胳膊不说,之后还着凉发热,一直昏迷不醒。
眼下大夫给开了药,沈言庭等人一直在忙着给他降温,等到了后半夜体温才渐渐降下来。
沈言庭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乏力地靠在墙上,惊异于周固言的倒霉体质。
这家伙最近是不是该去寺庙里拜一拜?
“让周家尽快给赔偿吧。”沈言庭说完看向张维元,对于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来说,真金白银的赔偿比什么都有用,“周铭本人要怎么处置那是衙门的事,但周固言的赔偿一点儿都不能少,越多越好。”
张维元没有拒绝,他也知道周固言出身不好,该争取到时候自然会争取。
萧映还在嚷嚷:“光赔偿哪里够,要让他们下大狱,秋后处决,临迟处死!”
回答萧映的是满室沉默。
谢谦知道光这件事不足以判处周铭重型,沈言庭跟张维元想的却是临走前周铭说的那句话。
这件事会闹大吗?一旦闹大,周铭还能绳之以法吗?
隔日,周铭叫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的信便到了吏部左侍郎府上。
周侍郎看罢,果然如临大敌,当天就拜访了数位同僚,其中还有张太守的岳父。
张太守乃是寒门子弟,历经千辛万苦才高中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