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的话让被告席上,那个佝偻的身影剧烈地一震。
二十一年,整整七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在牢房里,在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午夜,在每一次被同监犯人指着脊梁骨骂“强奸犯”的时候,都在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认?
还是不认?
他认过!在那个阴冷的审讯室里,在周正魔鬼般的狞笑和拳脚下,他认了。
他不认过!在无数个深夜,他对着铁窗外的月光,在心里嘶吼过千遍万遍。
可那又有什么用?
渐渐的,他忘了怎么不认,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今天!直到这个叫陆诚的年轻律师,将那些他以为永无见天之日的真相,血淋淋地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
陈浩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那颗已经二十一年没有真正抬起过的头。
他浑浊、空洞的眼睛里,骤然复燃!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
一个沙哑的字节,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被告席前的金属话筒,将这个微弱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传遍了整个网络。
全场死寂。
亿万观众屏住了呼吸。
陈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像一个溺水的人,贪婪地吸着二十一年来第一口名为“希望”的空气。
他积攒了二十一年的所有委屈、不甘、愤怒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燃料!
“我——”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整张脸因充血而涨得通红!
“没——有!!!”
三个字,如同困兽挣脱牢笼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平地!
“哇——”
旁听席上,一直死死攥着拳头的孙丽,再也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扑,趴在前排的椅背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哭声,不是悲伤,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压抑了二十一年后,终于得以宣泄的狂喜与剧痛!
整个法庭,都被这一声迟来的呐喊和痛哭所震憾。
公诉席上,秦知语紧紧闭上了眼,她那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作为一名检察官,她见惯了狡辩,听惯了谎言,但这一声“我没有”,却让她坚如磐石的内心,也为之剧烈动摇。
审判席上,审判长那张国字脸绷得像一块钢铁,他看着被告席上那个因为脱力而剧烈喘息的男人,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我操!我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眼泪当场就下来了!破大防了家人们!】
【二十一年啊!人生有几个二十一年!他最好的年华,全他妈毁了!】
【这一声吼,把我的心都给吼碎了!太他妈冤了!】
【周正!王培安!你们这群畜生!你们听到了吗?!】
法庭的骚动中,陆诚却异常平静。
他等现场的情绪稍稍平复,才再次转向审判席,声音清晰而稳定。
“审判长,既然强奸罪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么原审判决认定的‘因强奸未遂而激情杀人’的作案动机,便成了无稽之谈。”
“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重新审视,本案真正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
他举起了手中另一个U盘。
“辨护人申请,向法庭呈交本案证据链第五环——【死者刘倩倩的日记】!”
“同时,我申请,由我的助手,夏晚晴律师,代为诵读日记的最后一部分。”
审判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拿起法槌。
“准许!”
辩护席上,夏晚晴站了起来。
她那双动人的桃花眼此刻红通通的,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快步走到陆诚身边,接过那份早已打印好的日记复印件。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陆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紧握着文件的手背。
温暖的触感传来,夏晚晴浑身一颤,抬起头,对上了老板那双沉稳如山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夏晚晴用力点了点头,胸口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微微起伏了一下,她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将一个专业律师的素养,从翻涌的情绪中强行抽离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九月三日,晴。开学了,我升上了高二,离我的梦想又近了一步。我一定要考上魔都的大学,以后当一名老师,就像王老师一样。”
“九月二十日,阴。今天有点不开心,鹏程建材的那个少爷高鹏,又来我们学校门口了。他让别人给我送花,我没要。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像狼一样。”
一个十六岁少女,对未来的憧憬,对青春的烦恼,对骚扰的厌恶……透过夏晚晴的声音,活生生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旁听席的某个角落,一个穿着阿玛尼休闲装,戴着百达翡丽手表,从开庭起就一直翘着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