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在会议桌的玻璃面上，丛丽丽将一沓表格推给秦风：“全镇在编教师平均年龄47岁，73有颈椎问题，去年体检自费部分人均花了685块。”她手指点在标红的数据栏，“村小老师更恼火，王淑芬老师那台扩音器修了三次，上课还得扯着嗓子喊。”
羊镇党委书记秦风摘下老花镜，镜腿在《教育现状调研表》上压出两道折痕：“今年教师节分三块办——健康关怀、教学保障、生活补助。”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浓茶，“长风集团那边你探过口风没？”
“沈总上月刚评上省慈善企业家。”丛丽丽调出手机备忘录，“去年长风利润增长12，他们新推的智能穿戴设备正找试点。”羊镇镇长说着把投影仪转向窗户，白墙上映出颈椎按摩仪参数表，“这款带三甲医院定制理疗程序，能同步监测血压。”
秦风抓起座机按了重拨键：“小陈，让党政办草拟《鼓励社会力量参与教育帮扶的倡议》，下午三点前发企业群。”听筒还没搁稳，他又补了句，“备注里加一条，捐赠企业可优先参与校园基建项目。”
水晶吊灯在捐赠清单上投下光斑，沈明昊的钢笔尖在“287人”的数字旁打转：“算上代课老师得备三百份货，保温杯刻字来得及吗？”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今儿都周一了。”
“我们联系了开发区激光刻印厂，五十台机器同时开工。”丛丽丽递过教师花名册，封皮上印着烫金党徽，“多出的十三份留给支教老师，马家沟教学点那位张莉老师，背课文的录音笔还是2008年奥运纪念款。”
秦风从展示柜前转身，手里拿着个颈椎按摩仪样品：“沈总这款带云诊疗功能？羊镇卫生院能接进系统不？”
“已经跟省医联体打通了。”沈明昊按开开关，按摩仪发出细微的嗡嗡声，“老师们的体检数据可以同步到设备，异常指标自动预警。”
窗外的卡车轰隆驶过，震得奖杯柜玻璃微微发颤。沈明昊突然指着清单：“扩音器换成带降噪麦的，村小教室回声大。”他扯过报价单划掉原型号，“差价长风补，当给孩子们升级听力保护。”
体育器材堆成的小山摇摇欲坠，总务主任老孙急得直拍大腿：“市安全督查组明天就来，这三百箱货把消防通道堵死了！”
常务副镇长刘强踩在跳箱上指挥：“把垫子挪到操场东角，防雨布不够用宣传栏的横幅顶！”他扯下两条“争创文明镇”的红布铺在水泥地，“丛镇长，爱心企业横幅晚点挂，先保物资别淋雨。”
仓库角落飘来蓝印花布衣角，王淑芬老师攥着纸条蹭到丛丽丽身边：“丛镇长，我班李小娟的保温杯……”她看了眼远处清点物资的纪委干事，声音压得更低，“孩子爹妈在深圳打工，过年都回不来，能多分个杯子给她装药不？”
丛丽丽摸出便签本画了个星号：“特批二十个‘关爱杯’，杯体贴学生手绘笑脸。”她指着纸箱上的追踪码，“您带小娟去党政办登记，走特殊帮扶通道。”
四百个水蓝色气球飘在穹顶下，背景屏循环播放着教师工作剪影：马家沟教学点的张莉在板房教室批作业，李建国老师背学生蹚过雨后泥潭……
“古之学者必有师——”学生代表握着新扩音器朗诵，童声经过降噪处理格外清亮。沈明昊站在控台旁调试设备，突然朝第一排挥手：“李老师，您试试镜腿上的按钮！”
58岁的数学教师李建国扶了扶老花镜，金属镜腿传来轻微的震动声。“这是……”他摸着镜架上激光刻的“教龄35年纪念”，浑浊的眼球泛起水光。
秦风揭开红绸布，露出贴满笑脸贴纸的保温杯墙：“杯底刻着每位老师的姓名和教龄，扫二维码能听见学生留言。”他举起一杯热茶走向角落，“张老师，尝尝三家村野茶，杯子是孩子们挑的图案。”
支教老师张莉拧开杯盖，泛黄的纸条飘落掌心——“张妈妈别走”，歪扭的铅笔字旁画着三个拉手小人。礼堂后排突然站起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扩音器里传来带着哭腔的“老师好”。
秋阳穿过香樟叶缝，在捐赠榜上洒下光斑。丛丽丽指着“长风教育创新基金”的牌匾：“首期五百万到账了，卫生院下周开教师优先窗口。”
沈明昊捡起片落叶插进捐赠簿：“这页得裱起来挂总部——比拿十个纳税标兵牌匾都值。”他忽然转头喊，“秦书记，明年教师节给老师们配护腰仪咋样？”
秦风站在光荣榜前眯眼看照片，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褪色中山装，身旁站着拿木制圆规的李建国。蝉鸣混着桂花香漫过林荫道，把“桃李满天下”的烫金字映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