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昭走到荒坡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是祖祠里那个戴铁面的侍卫亡魂,他手中长刀指向前方,喉咙里发出闷哑的嘶吼。
她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直到他突然消失在雪雾里,只留下地上半枚玄铁令牌。
她依老医之法,再次滴血入骨孔。
指骨表面裂开一线细缝,白雾从中涌出,渐渐凝出画面:
青砖铺就的暗室里,襁褓中的婴儿被塞进檀木匣,王氏捏着他的小脚笑:“这北境崽子皮实,正好顶替。”另一个襁褓里的婴孩被抱走,林晚昭认出那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她哭着哀求:“夫人刚睡下,您不能——”话音未落就被拖了出去。
“原来你们杀的不只是人”林晚昭咬破舌尖,血混着冰叶的凉意在嘴里散开,“是名字。”
她踉跄着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喉间突然泛起冰渣,她捂住嘴咳嗽,指缝里落下几片晶莹的冰屑——那是亡魂被寒蚀后留下的痕迹。
府门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沈知远的身影从门里冲出来,接住她要倒的身子:“你怎么成了冰雕?”他解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她,“祖祠的钟自己响了,归墟残片拼出‘名亡则族堕’,无名碑上浮出了第一行字。”
林晚昭抬头看向祖祠方向。
雪幕中,那座立了二十年的无名碑泛着青灰,碑身中央,“林照,长房嫡次,死于家变”十三个字在雪光下格外清晰。
守碑童跪在碑前,炭笔在雪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眼泪落进雪里,冻成小小的冰珠。
她摸向怀里的指骨,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抹暖意——真正的林照,终于要回家了。
雪停时,林晚昭站在祖祠高台,怀里抱着装着指骨的骨匣。
月光照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泛着冷冽的光。
她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林氏族人,望着王氏发白的脸,开口道:“今有遗骨归宗——”
风卷着雪粒掠过她的耳际,她听见地底下那些喊“还我名字”的声音渐渐平息,像终于等到了迟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