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咿呀……”
是婴孩的啼哭声!
祠堂内所有人瞬间头皮发麻!这黑匣里装的,难道不是骸骨?!
林晚昭的心也沉了下去,但她动作更快。
她不退反进,一步踏上前来,将指尖那枚沾血的玉佩,猛地贴在了黑匣的锁扣上!
“开!”
刹那间,血光大盛!
玉佩仿佛活了过来,上面的血丝疯狂游走,化作无数细密的血色符文,瞬间爬满了整个黑匣!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磅礴异能轰然爆发!
“吼——!”
信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魂体剧烈震荡。
它身上的冰晶铠甲寸寸龟裂,发出琉璃破碎般的哀鸣。
透过裂缝,泄露出的不是魂体,而是一张张扭曲、痛苦、绝望的面孔!
那些面孔层层叠叠,男女老少,皆是林家人的模样!
他们是百年来,所有被送去北境的质子!
而在那无数重叠面孔的最深处,赫然是一张稚嫩而恐惧的脸——那是幼年时的林三叔林宏远!
林晚昭脑中轰然一响,瞬间通透!
原来如此!
信使并非某一个人的魂魄,而是所有被献祭的林家质子的怨念集合体!
它们被血契束缚,每十年轮回一次,回到这里,强迫自己的家族,献上新的牺牲品,让这永无止境的痛苦延续下去!
“告诉我!”林晚昭眼中血丝密布,她猛地割开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喷涌而出,以更强大的双族血契之力强行压制住即将崩溃的信使魂识。
她一手死死按住骨匣,另一只手直指信使,厉声喝问:“这匣子里,到底是谁?!”
无数张面孔在她血契的威压下痛苦地嘶吼、融合,最终,那道冰冷的身影艰难地转过头,两簇幽火死死地盯着她,从它口中,终于挤出了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字:
“……你……”
林晚昭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她?匣中骨,竟是她自己的指骨!
她还未动身前往北境,她的命骨,竟已被提前取走!
她猛然想起了卷宗中关于“双生契”的记载——当林家出现血脉之力最强的双生子时,血契会自行选择其中一人,作为最高等的祭品!
她和哥哥林晚风是双生子,哥哥早已……所以,契约从一开始,就选定了她!
她,正在被献祭!
“契……不断……”信使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冰屑,在风中消散,“……骨……不休……”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身影便彻底化为一阵夹杂着无数哀嚎的寒风,卷着破碎的冰甲,消散于祠堂之外。
只留下那只黑沉沉的骨匣,静静地躺在地上。
林晚昭强忍着心头的剧震,颤抖着手,夺过骨匣,一把掀开了盒盖。
匣中没有婴孩,只有一块猩红的丝绸。
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枚带血的指骨。
指骨上,同样用血刻着一个字——“昭”。
那长度,那断口,与她右手上的残骨,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晚昭!”一声惊呼,沈知远一身风雪地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林晚昭惨白如纸的脸色和那匣中指骨时,失声喊道:“你疯了?!你不能去北境!”
林晚昭缓缓抬起头,没有看他,目光穿透了祠堂的门,望向了那风雪无尽的北方尽头。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可我哥的路,我还没走完。”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那一直惊恐万状的守碑哑仆,不知何时已悄然跪在雪地里。
他看着林晚昭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与狂热。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在身前的积雪上,一笔一划,飞快地画出了一幅潦草却精准的北境地图。
在地图最核心的位置,他重重地按下一个指印,并在旁边写下八个字:
骨焚契灭,人归魂醒。
祠堂内,寒风依旧。
林晚昭收回目光,缓缓合上了匣盖。
夜还很长,有些事,必须在天亮之前想个明白。
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残缺的右手,又落在了那冰冷的骨匣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正从两截断骨之间,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