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残片按在婢女额头上,魂力顺着指尖涌进去——
画面在眼前炸开。
程砚之的书房,深夜。
他用骨白的朱砂在宣纸上写“忠”字,那朱砂里混着细碎的灰末,林晚昭认得——是烧骨才会有的白灰。
字迹刚写完,宣纸上的“忠”字突然扭曲,笔画化作蛇信子,缠住案前学子的影子,生生将影子拖进纸里。
学子惨叫着倒地,脖颈处的皮肉像被无形的刀割开,血喷在“忠”字上,字迹反而更红了。
“够了。”林晚昭撤回手,残片“当啷”掉在地上。
婢女突然抓住她的裙角,指甲几乎抠进她肉里:“姑娘,字还在爬在我脑子里爬”
林晚昭闭了闭眼。
她抱起婢女,对哑仆说:“送她去西跨院,找张妈妈拿安神汤。”等哑仆的脚步声走远,她转向沈知远:“去祖祠。”
祖祠的风比别处更冷。
林晚昭将血砚放在供桌上,割开掌心,鲜血滴在砚台裂缝里。
夜风卷起血雾,在空中凝成淡红的纱。
她能听见学宫方向传来呜咽,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九道无头学子的残影,顺着风扑过来,绕着血砚转圈,齐声低语:“还我影,还我命,焚其文,断其根。”
“焚。”林晚昭咬着牙,从袖中摸出程砚之的《正心录》手稿——这是她前日在程府外院的纸篓里翻到的,“烧了这些邪文,你们的影就能回来。”
沈知远划着火折子。
火焰舔到手稿的刹那,纸灰突然腾起,在空中凝成血字:“顺者生,逆者影亡。”林晚昭的瞳孔骤缩——这不就是沈知远影子里的“顺”字吗?
“知远!”她转身去抓他的手,却摸了个空。
再转头,就见沈知远站在月光里,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老师说不听话的人影子会疼”
林晚昭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就见国子监方向有一道黑影垂落,像条锁链,直勾勾扎向沈知远的卧房。
“月蚀当夜。”她低声说。
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祖祠的烛火忽明忽暗,“国子监讲堂,程砚之要讲《忠臣录》”
更漏在远处敲响三更。
林晚昭攥紧沈知远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
她望着那道黑影,耳边回响起周明远未说完的话——替燕王守军饷的阴魂。
月蚀夜,该来的,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