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清晰,传遍了祠堂的每个角落,“那晚昭敢问,若我为妖,为何这能引得嗅香犬发狂的奇香,独独缠在您的袖间?”
“一派胡言!”林二老爷勃然大怒,“你这是血口喷人!”
林晚昭却不理他,忽然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铃铛,轻轻一摇。
“叮铃——”
铃声清越,如山间清泉,奇异地安抚了在场众人躁动的心。
一股微风不知从何而起,卷起了香囊中散落的最后一丝灰烬。
林晚昭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她整个世界都变了。
周遭的景象尽数褪去,唯有无数纷杂的气味如丝线般在她脑海中交织。
这是她的异能——“听魂”。
她能通过嗅觉,剥离出事物最本源的气息,甚至“尝”到其中蕴含的情感与执念。
那“忘忧烬”的香灰,在她的鼻识中被无限放大,剖析,瓦解。
她“尝”到了。
那股气息的核心,不是药材的芬芳,也不是毒物的阴冷,而是一道被反复烧灼、烙印进骨髓的执念。
那执念里充满了焦灼、恐惧,还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虔诚”,就像一个信徒,正一步步走向献祭自己的祭坛。
林晚昭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迸射,一字一顿地冷声道:“这香里烧的,根本不是什么药材。二叔,你烧的是一个念头——‘杀了林晚昭,才能拯救林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被铁链锁在祠堂门口的嗅香犬,竟再次发出一声震天狂吠,挣断了铁索,疯了一般第三次扑向林二老爷!
“啊!”
这一次,林二老爷再也躲闪不及。
犬牙“嘶啦”一声撕开了他的袖袍,连带着划破了里层的衣物。
一截布料被扯下,飘然落地,上面赫然用暗红的血,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我非我。
“不!别再说了!别说了!”林二老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抱住头,发出了崩溃的嘶吼,“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每天晚上都在我耳边说话!它说……它说林家迟早要毁在你这个听魂女的手里!必须除掉你……必须除掉你!”
满堂骇然!
案上的香囊被震得滚落在地,里面的灰烬彻底散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灰烬在接触到众人呼出的气息后,竟隐隐浮现出无数微光,如同阴暗角落里蠕动的虫豸,交织成诡秘的阴纹。
这正是“忘忧烬”遇人气而显形的铁证!
真相大白于天下。
林晚昭强撑着站起身,只觉得鼻腔内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她知道,这是异能使用过度的反噬。
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退到祠堂门外,扶着冰冷的石柱,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腥甜的气息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递来一方洁白的素帕。
是沈知远。
“你赢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代价太大了。”
林晚昭接过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摇头。
她从地上捡起那只空了的香囊,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残灰封入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瓷瓶中。
“还没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愈发坚定,“这‘忘忧烬’的源头虽在安魂观,但其中的执念烙印却是新近添上的。二次调制的手法极为精妙,绝非外人所能。那个调香的人,一定就在林府内院。”
在她身后,祠堂的阴影里,管家李怀恩弯下腰,趁着混乱,不动声色地将那块写着血字的碎布残片捡起,收入袖中。
那布片上的血迹,色泽鲜红,尚未完全凝固,分明是昨夜才刚刚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