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后幽幽传来。
“姐姐……是你吗?”
那声音稚嫩、怯懦,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晚昭的心上。
她猛地推开沉重的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心志坚毅如沈知远,也瞬间目眦欲裂。
大殿中央,是一座仍在燃烧的巨大丹炉,炉火竟是诡异的黑色。
丹炉旁,一个巨大的玄铁囚笼里,蜷缩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女童。
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四肢枯瘦如柴。
她的指尖上,赫然插着一根根细长的透明针管,针管的另一头连接着丹炉。
她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被抽走,滴入那黑色的炉火之中,成为维系这邪恶火焰的“燃料”。
听到开门声,女童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与林晚昭幼时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苍白,毫无血色。
唯有眉心那一点朱砂痣,红得如同烙印,红得触目惊心!
就在林晚昭踏入殿内的瞬间,炉火前,一道近乎透明的残影缓缓浮现。
他身形佝偻,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正是那断音咒最后的守护魂。
他看着林晚-昭,声音沙哑得如同风中残叶:“第九代……你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林晚昭没有理会他,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笼中的女孩。
她一步步走上前,隔着冰冷的铁栏,轻轻抱住那具瘦小的身躯,用自己带着血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干枯的发丝。
“因为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我’。”林晚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决绝,“而我,还没替她说完。”
话音落,她不再迟疑,将那枚与她心神相连的白玉铃,猛地投入了炉心之中!
“逆命共鸣,启!”
她将右手按在丹炉之上,催动全身残存的精血,尽数灌入其中!
刹那间,整座炉心殿剧烈震动!
那燃烧了三十年的黑色炉火,在白玉铃和林晚昭精血的催动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黑转赤!
赤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无数灼热的火星喷涌而出。
这些火星在半空中凝聚、旋转,化作一朵朵形如初绽蓓蕾的赤色花瓣,正是那传说中能让亡魂开口的——逆火芽!
逆火芽的花瓣漫天飞舞,其光芒瞬间照亮了整座地宫,也照亮了那些沉寂了三十年的冤屈。
同一时刻,京都,听魂司门前。
黑夜中,成百上千的百姓自发地聚集于此,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盏盏微弱的烛火。
烛光汇聚成海,将冰冷的长街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在等待,等待那个敢为他们鸣冤的女子归来。
李怀恩悄然立于高阶之下,目光穿透人海,望向西山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林晚昭回来了。
她怀中抱着一个沉睡的女童,身上披着沈知远的外袍。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耳处缠着厚厚的白布,显然是施展秘术的代价。
她手中的白玉铃,此刻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但在那最深的一道裂痕里,竟有一点极细微的新蕊,正悄然萌发。
那新蕊的形态,如蓄势待发的刀刃,又如伺机而动的舌尖。
李怀恩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燕王府已经调动了京畿卫,最迟明日一早,就会以‘夜闯禁地,滥杀无辜’的罪名将你拿下。届时,你可还有路可走?”
林晚昭的脚步停在烛火的海洋前,她望着那一双双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眼睛,轻声道:“有。”
她垂眸,看向怀中安睡的女童,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在风里。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不肯闭上嘴,不肯低下头,我就……不是一个人在走。”
话音刚落,一朵不知从何而来的逆火芽花瓣,随风飘摇而上,越过听魂司的屋檐,越过重重宫墙,飘向了沉睡的京都上空。
它不知会落在哪一家的窗台,又不知会唤醒谁耳中沉寂已久的声音。
人群后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知远,看着那朵飘远的赤色花瓣,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寒意并非来自地宫的阴冷,而是一种……潮湿的、来自极深之处的刺骨冰寒。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只曾触碰过玄铁门的手。
手指竟有些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正浸泡在长满青苔的古老井水里,想要抓住什么,又或者……想要写下什么。
一个支离破碎的念头,如同水底的倒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