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恐惧为律!”
言罢,他手中的金色残页无火自燃,化作一捧金色的火焰。
他将这火焰投入下方林晚昭早已备好的逆火芽火盆之中。
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凝聚,最终化作一行触目惊心的上古文字:
听魂不罪,封口者罪。
八个大字,如天道审判,烙印在每个人的瞳孔中。
下一刻,那守护魂的身影彻底化作漫天星屑,洋洋洒洒,飘散无踪。
百年守护,终以身证道。
人群彻底陷入了死寂,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喧嚣。
天道显灵,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混乱中,听魂司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跑了出来,他是族谱的守卷人。
他手中捧着一册暗红色封皮的小本,像是捧着千斤重担,递到林晚昭面前。
“家主……这是……被炼血者的名录。我们听魂一族,被暗中献祭的旁支族人,都在这里。”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共十七人,皆是听魂旁支,最……最年幼的,才十二岁。”
林晚昭接过那本薄薄却重逾山岳的名录,指尖触及封面,竟感到一丝灼痛。
她一页页翻过,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刀,剜在她的心上。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动作猛然一滞。
末页之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林晚昭。
她的名字被一道浓重的墨笔死死圈住,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第九代,血尽则契成。”
原来如此。
她就是这持续了九代的血腥契约的最后一个祭品。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悲无喜,只剩下无尽的深渊。
没有丝毫犹豫,她并指如刀,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滴落在册面的“林晚昭”三个字上。
“林静漪。”她轻声唤出了名录上的第一个名字。
刹那间,奇景再生。
那暗红的册子猛地爆开一圈血色光晕,十七道微弱而透明的魂影凭空浮现,环绕在林晚昭身周。
他们面容模糊,身形飘忽,正是那十七位被献祭的族人。
他们齐齐望向林晚昭,口中发出同一个虚无缥缈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是十七个灵魂的共鸣:
“我们不说,你也说。”
这声音,是嘱托,是宿命,也是诅咒。
夜幕降临,京城却亮如白昼。
林晚昭手捧一枚白玉铃铛,一步步登上听魂司最高的观星台。
她立于高台边缘,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决然。
她举起手臂,用一把锋利的短刀,在自己光洁的小臂上重重划下!
鲜血汩汩流出,顺着她的指尖,滴入脚下那盆吞噬了天律原典,正熊熊燃烧的逆火芽之中。
血入火,火光瞬间由金色转为妖异的血红,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染得一片赤红。
林晚昭高举双手,任由鲜血流淌,她的声音借着术法的加持,传遍了整座京城,甚至传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以听魂第九代家主林晚昭之名,向这天地,向这人间,借一声!”
“你们若有冤,若有不甘,若有未说完的话,今日,我林晚昭——替你们说!”
话音落,她摇响了手中的白玉铃。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仿佛一道钥匙,开启了生与死的界限。
冲天的血色火焰中,无数燃烧的花瓣如雨般飘落。
城中四野,无数百姓自发地点燃了手中的灯笼与烛火,一盏,十盏,百盏,千千万万盏……汇成一片光的海洋。
“听魂在,心不死!”
而此时,城外三十里,北境铁骑的营帐连绵不绝,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大军阵前,一名魁梧的校尉正要下令整队,胯下的战马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一软,竟直直地跪倒在地!
校尉大惊失色,正要呵斥,耳边却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声。
那声音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是他三年前病逝的妻子。
“当家的……别为他杀人了……我冷……”
校尉浑身一僵,瞬间血色尽褪,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高台之上,林晚昭沐浴在漫天光华与万千呼喊声中,承受着来自整个天下的悲鸣与怨念。
无数破碎的声音洪流涌入她的识海,几乎要将她的神智彻底撕裂。
她紧守着最后一丝清明,任由这股庞大的力量冲刷着自己的灵魂。
渐渐地,在这片嘈杂到极致的喧嚣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万千怨魂的悲鸣之中,夹杂着一道截然不同、却又与这一切紧密相连的线。
那不是悲伤,不是不甘,而是一种极致的、深埋于地底的恐惧与怨毒。
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潜藏在所有声音的最深处,是这所有悲剧的源头。
席卷一切的声音洪流开始缓缓退潮,林晚昭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