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点燃,便可强行在梦中植入虚假的负罪记忆。”
他看向林晚昭,眼神里满是后怕与凝重:“若是再让他得手,连燃三夜,沈监生便会彻底相信自己就是弑父的凶手,届时……他会心甘情愿地前往刑部,自愿伏诛。”
林晚昭的目光落在榻上因失血而昏迷的陈烈,和神识激荡下再度昏睡的沈知远身上,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她走到沈知远榻前,没有丝毫犹豫,用短刃划破自己的掌心,将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沈知远干裂的嘴唇上。
“沈知远,”她轻声说,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这一次,我不带你逃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带你,杀回去。”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那卷《冥音谱》的残卷,轻轻压在沈知远的枕下。
以血为引,以谱为媒,用自己最精纯的血脉共鸣,为他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神识壁垒。
当夜,魂灯再燃,林晚昭再度共感入梦。
这一次的梦境,不再是阴森的祠堂,而是化作了戒备森严的刑部大堂。
沈知远被粗大的铁链缚于堂中铜柱之上,衣衫褴褛,形容憔悴。
高堂之上,端坐的竟是裴昭。
他手持惊堂木,面容冷酷,声如洪钟:“罪人沈知远,弑父杀亲,人伦尽丧,罪无可赦,判……”
“你判的,是假梦。”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林晚昭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大堂中央,白衣胜雪,那支白骨短笛横于唇前。
裴昭的幻影瞳孔一缩,厉声喝道:“拿下!”
然而,林晚昭并未理会扑上来的虚影差役。
她只是将骨笛凑到唇边,笛音一转,不再是之前的凄厉,而是一种古老、肃穆、仿佛能沟通天地的调子。
随着笛音流转,沈知远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一道虚幻的、带着无尽悲愤与不甘的残魂,竟缓缓自地底升起!
正是沈侍郎的残魂!
与白日里那卑微求饶的幻象不同,此刻的沈侍郎残魂,虽身形虚幻,却腰杆挺直,目光如炬。
他手中,捧着一本同样虚幻的账册。
“宣和三年,北境军饷三万两,裴昭私扣,伪造账册,于腊月十七,焚于府中。”
残魂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如同惊雷,在大堂之中回响。
被缚于铜柱的沈知远猛然抬头,眼中混沌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与彻骨的悲痛!
“父亲!”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双臂猛然发力!
“咔嚓!”
束缚他的铁链,竟应声而断!
他一把拔过旁边卫士腰间的佩剑,一道寒光闪过,怒斩向高堂之上的裴昭幻影!
剑落之处,裴昭的幻影连同整个刑部大堂,都如镜面般轰然碎裂。
幻象的尽头,一缕幽绿色的火光,正在一只小小的香炉中静静燃烧。
现实中,沈知远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豁然睁开!
他张开嘴,说出的第一句话,清晰无比地响彻在房间里每一个人耳中:“父亲说:裴昭篡账。”
满室震惊!
周玄更是踉跄一步,扶住桌沿,颤声问道:“梦中……梦中之言,竟可为证?”
林晚昭扶着沈知远坐起,擦去他额角的冷汗,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不是梦……是他还魂。”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裴府深处,一间密室之内。
秦十三狼狈地跪在地上,捂着剧痛的头颅,惶恐禀报:“主上,香炉已毁,属下无能。但是……但是他们听见了,沈知远听见沈老匹夫的残魂之言了。”
上首,身着锦袍的裴昭,正缓缓擦拭着一枚银鸦令。
听到此话,他手上动作一顿,五指猛然收紧。
“咔”的一声,坚硬的银鸦令,竟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听见了?”裴昭缓缓开口,语调平淡,“那就……让他们多听一点。”
他拂去手上的银粉,从身后的暗格中,取出一只崭新的香炉。
这只香炉通体漆黑,造型诡异,炉盖之上,用古篆雕刻着两个字——梦囚。
随着他缓缓开启炉盖,一缕青烟升腾而起。
炉中没有香灰,没有火焰,只有一团不断变幻的雾气。
雾气之中,竟渐渐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一个约莫七岁的小女孩,蜷缩在一具冰冷的妇人尸身旁,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着低声啜泣。
那女孩的眉眼,赫然是幼年时的林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