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循着幻象中的记忆,找到了那口水井。
井边正是府中浆洗下人衣物的洗衣房。
她在井边湿漉漉的泥地里仔细搜寻,终于发现了那个与幻象中一模一样的、只剩下半个的脚印。
她将魂灯凑近,以灯光照向那片泥印。
奇迹发生了!
只见幽蓝的灯光下,原本浑浊的泥土中,竟缓缓浮现出几个由微光组成的字迹,像是有人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执念:
“……图……藏……鞋底……等……昭儿……”
林晚昭心头剧震!
图!
是布防图!
红绡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了鞋底!
她立即回头,对藏在暗处的绿枝低声下令:“想办法伪装成新来的粗使婢女,混进洗衣房的队伍里!”
翌日,绿枝成功混入裴府。
趁着深夜无人,她将林晚昭特制的、遇光便会留下淡黄色痕迹的药粉,悄悄洒在了红绡每日浆洗时必定会踩踏的那几块青石板上。
次日清晨,红绡如常来到洗衣房,换上干爽的鞋履。
她丝毫没有察觉,当她走过那些石板时,鞋底已沾染了无色无味的药粉。
随着她的走动,药粉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留下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黄色痕迹。
林晚昭在远处的高楼上,凭借过人的眼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条断续的痕迹。
她眼看着红绡端着一盆衣物,没有回下人房,反而绕到了府中最偏僻的柴房,进去后,便久久没有出来。
就是那里!
林晚昭避开所有耳目,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柴房。
柴房内光线昏暗,堆满了杂乱的木柴和稻草。
她一眼就看到墙角的稻草堆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她屏住呼吸,拨开稻草,一个暗格的活板门显露出来。
她撬开活板,里面只有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打开一看,是一份乐谱,正是《梅花三弄》。
可当她将乐谱翻过来,瞳孔猛地一缩——乐谱背面,竟用细密的笔触绘制着北境三营的布防图!
虽然只是残页,但旁边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却让她浑身冰冷:“缺粮四月,可袭”!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柴房门口,堵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贺九!”林晚昭心中一凛,瞬间握紧魂灯,幽蓝的火焰暴涨,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然而,贺九却没有动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随即反手将柴房的门轻轻掩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活不了多久了。”贺九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裴夫人已经将她发卖给了人牙子,明日一早就带走。”
他从怀中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小钥匙,抛了过来:“府西的地窖,第三排木架的第三格,有她原主母的牌位。去把它取来,她才会完全信你。”
林晚昭接住钥匙,满心不解。
贺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再次低声道:“她不是生来就是哑巴……是舌根被人生生割断了。但她一定还记得,当年你娘将她从快要饿死的林子里抱回林府那天,在她耳边唱过的一首摇篮曲。”
林晚昭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她拿着钥匙,潜入阴森的地窖,果然在指定位置找到了一个蒙尘的牌位,上面刻着“慈母林氏秀仪之位”——是红绡生母的牌位!
当年红绡入府,母亲怜她孤苦,特意为她早逝的母亲立了此牌,让她时时祭拜。
当林晚昭拿着牌位和魂灯,再次出现在红绡面前时,那个眼神空洞、麻木浆洗的女子,第一次有了反应。
林晚昭没有说话,只是将牌位轻轻放在她面前,然后用魂灯照亮了上面的字。
同时,她口中轻轻哼起了那首母亲常常唱起、早已深深刻在她记忆里的小调。
曲调简单而温柔,在寂静的洗衣房里回荡。
红绡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泪水填满。
她看着牌位,又看看哼着小调的林晚昭,那张酷似主母的脸,让她积压了多年的恐惧、委屈和忠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朝着林晚昭无声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她颤抖着抬起脚,费力地从早已磨破的鞋底夹层里,取出了另一个被体温捂热的油纸包,用尽全身力气,高高地、恭敬地双手奉上。
这个油纸包里,才是全部的秘密!
林晚昭打开它,里面除了完整的北境三营布防图,还有一枚玉佩。
那玉佩通体温润,上面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正是当年母亲风光归入林府时,裴昭亲手为她戴上的定情信物!
她刚要细看玉佩上的刻字,窗外,火把骤然亮如白昼!
“捉拿奸细!把洗衣房围起来!”裴府护院的暴喝声响彻夜空。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三长两短的哨音,是沈知远在示警!
千钧一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