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他避开林晚昭的视线,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是,二十年了。老奴……不想再为她背着人命过活了。”
林晚昭了然。
忠诚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鲜血践踏。
她缓缓点头,将那片残角与《亡者供状》放在一起,目光锐利如刀:“那你可知,她下一步,要杀谁?”
林福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悲哀:“二小姐,是你,还是疯了的他,对夫人来说,都一样。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当夜,林府的祠堂灯火通明。
王氏一反常态,没有息事宁人,反而敲响了召集全府仆役的铜锣。
祠堂之内,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矗立,香烟缭绕,气氛庄严肃穆,却又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仆役都垂手站立在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祠堂中央,跪着面如死灰的徐文柏。
他虽被带去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衣衫,但那涣散的眼神和无法抑制的哆嗦,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崩溃。
王氏高坐于主位,手持一柄描金团扇,慢悠悠地摇着,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
她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徐文柏身上,冷冷开口:“徐文柏,府中流言四起,都说你撞邪疯魔。今日当着列祖列宗和合府上下的面,你自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文柏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被王氏的声音一激,猛地抬起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欲望,用尽全身力气,指向人群外的西院方向,嘶声道:“是林晚昭!是她勾结邪术,妖言惑众!她伪造亡者之言,就是为了构陷忠良,意图搅乱林府,陷害主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王氏抚着团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哦?一个整日神神叨叨,只晓得听鬼话的庶女,也配来定我林府之人的生死?”
她的话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仆役的头埋得更低了,无人敢应,无人敢看。
在这林府,王氏就是天。
“那我今日,便请死人自己来说话。”
一个清越冷静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林晚昭一身素衣,捧着一卷宣纸,缓步而入。
她神色平静,步履沉稳,仿佛不是来接受审判,而是来主持公道。
她径直走到祠堂中央,无视王氏阴鸷的目光,将手中的《亡者供状》在徐文柏面前“哗啦”一声,猛然摊开。
“徐文柏,”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扎入徐文柏的耳中,“你可认得,老吴寸步不离的那块铁牌?”
徐文柏脸色一白,向后缩了缩。
林晚昭逼近一步,指着供状上的药方:“你可认得,这由你亲手偷换,送我母亲上路的毒药方?”
徐文柏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林晚昭再逼一步,将那片焦黑的账页残角拍在供状之上,声音陡然转厉:“你又可认得,这张三年前,由你亲手签收,王氏亲批的附子采购单据?!”
“王批”两个朱红小字,在烛火下仿佛渗着血。
徐文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像是看到了催命的符咒,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柱子上,退无可退。
“不……不是我……”他徒劳地辩解着。
林晚昭的眼神冷得像冰,她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他和近旁的人才能听见,却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你昨夜潜回账房,又摸去地窖,是要毁掉那张单据,还是要挖出老吴的尸骨?你是不是怕他爬出来告诉你——王氏当初答应过你,只要除掉我母亲这个绊脚石,就让你坐上林府大账房的位置,与她共享这府中富贵?”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徐文柏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他骤然崩溃,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是她!是她逼我的!她说若我不照办,就揭发我们私通之事!她说母亲碍了她的眼!她还说……她说在这个世道,弱者……弱者只能靠心狠才能活下来!”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王氏猛然将手中的团扇摔在地上,厉声喝道:“住口!”
可已经晚了。
满堂哗然!
仆役们惊恐地抬起头,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私通?
毒杀主母?
原来这才是真相!
林晚昭缓缓站直身体,冷眼望向那个终于失态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用别人的命,来换你自己的活路?”
王氏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一切辩解都已无用。
她眼神中的杀意不再掩饰,化作彻骨的阴鸷,只冷冷地吐出一句:“在这府里,心软的人,早就死了。”
这是赤裸裸的承认。
林晚昭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她将那份写满了血泪的《西院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