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她眼中,燃成两簇不灭的星火。
她手中紧握的,是母亲留下的断音匣——那枚藏了十七年、从未敢开启的遗物。
匣身由听魂者骨粉混银丝缠绕而成,封印着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声低语。
“娘,”她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冤魂的哭嚎,“你说让我藏好耳朵……可今天,我要让它听见天下公道。”
话音落下,她将匣子投入火中。
“嗤——”一声轻响,仿佛灵魂在燃烧。
匣子裂开瞬间,一道清越的女声自灰烬中响起,不再是哀求,不再是恐惧,而是凛然如剑:“昭儿,替我睁眼看这人间。”
梦中,裴昭的幻影猛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面容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
那由执念构筑的灵堂轰然崩塌,雨停,幡倒,白烛尽数熄灭。
七岁的林晚昭缓缓起身,不再哭泣,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走向光亮之处,身影渐淡,终至消散。
现实里,林晚昭膝盖一软,几乎跌倒。
沈知远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低声唤她名字:“晚昭,醒过来。”
她喘息着睁开眼,七盏魂灯尽数明亮,洁白如雪,再无半分阴霾。
陆九音拄杖而立,望着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你破了‘逆梦引’……还反噬了施术者神识。你娘若在,必为你骄傲。”
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反击的开始。
她转头看向红绡——那个曾是母亲陪嫁、却被毒哑封口的婢女,此刻正跪在香炉残骸旁,指尖颤抖地抚过炉底刻痕。
林晚昭蹲下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缩。
炉底,竟刻着一行细若蚊足的小字:“春汛启,九曲裂,万魂祭河伯,真龙登殿时。”
这不是普通的梦香炉,而是“逆梦引”的中枢,更是整个阴谋的脉络图!
“梦由香生,香断则梦灭。”沈知远忽然开口,眸光如电,“但香从何来?温婆子为何藏身城西废巷?她不过是个傀儡,真正供香的,是背后之人——裴昭借她的手,以死人骨灰混‘引魂草’炼香,才能侵入听魂者梦境。”
林晚昭缓缓站起,冷意从脊背蔓延至四肢:“他用亡者炼香,用执念控梦,就是为了今日。他知道我会查到母亲之死,所以他提前布下这局,想让我在梦中疯魔,像娘一样……永远困在那夜灵堂。”
“但他错了。”沈知远握紧她的手,声音沉如铁铸,“你没疯,你醒了。而且——你让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晚昭闭眼,回溯方才“执念刻痕”在梦壁上浮现的画面。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残留,而是她以听魂者血脉之力,反向读取了施术者的施法轨迹。
她看见了地窖深处那尊青铜香炉,看见了炉心跳动如心脉的幽火,更看见了香炉背后,连通着一条隐秘的符线,直指城外九曲堤方向。
“他在等水。”她猛然睁眼,声音如刀出鞘,“春汛将至,九曲堤一旦溃,百姓流离,朝廷震怒,林家因曾掌河道工程被牵连,裴昭便可顺势上位,掌控京畿漕运大权。而我……若在梦中失守,便成了‘妖女惑主、败坏家风’的罪人,永无翻身之日。”
沈知远眼神骤冷:“所以这一局,他早就算死我们只能守梦,不敢攻心。但他忘了——你不仅能听见亡者,还能让亡者为你说话。”
林晚昭抬手,指尖拂过尚在冒烟的香炉残骸。
红绡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符纸——那是周玄从《梦解录》中拓下的“封梦符”,以梦解师心血绘制,专破邪梦之源。
她将符纸贴于炉身,又取出一物——沈知远父亲生前佩刀,林晚昭珍藏多年,刀柄上还残留着那位正直御史最后一战的血痕。
血滴落炉心。
刹那间,火焰轰然暴涨,青白火舌卷向夜空,灰烬腾起如黑云,无数冤魂面孔在火中咆哮,最后齐声嘶吼:“还我命来!”
就在此时,破风声骤起!
黑影掠地而来,刀光如电,直取香炉!
“秦十三!”陆九音怒喝。
夜巡暗卫统领秦十三身披黑袍,面覆铁面具,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目标明确——抢回香炉,毁去证据。
可他刚扑至炉前,一道魁梧身影横空杀出,铁拳如锤,狠狠砸在他肩头!
陈烈!
林府旧部,曾为林父亲卫,十年前被陷害流放,如今归来,只为护主最后一程。
“你想走?”陈烈怒吼,双目赤红,“当年你带人围我主母院子的时候,可想过今日!”
拳风如雨,秦十三被迫迎战。
两人搏杀于废巷之中,刀光与拳影交织,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香炉在激战中被踢翻,火焰瞬间吞噬秦十三半身!
“啊——!”他惨叫倒地,烈火缠身,却仍挣扎着伸手:“裴大人……说……梦比刀更利……”
林晚昭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可你忘了,破梦之人,从不怕火。”
她转身,将断音匣彻底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