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一块绣帕,那是上次从林婉如身上掉落的。
她再次举起母亲的玉簪,这一次,簪尖没有触碰毒药,而是直接点在了绣帕上。
她要强行感知林婉如内心最深处的执念!
“嗡——”
一股比方才强烈百倍的撕裂感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疯狂涌入!
“我不想烧……我不想烧啊……可是我的手不听使唤……娘……娘给我喝的药……她说我不喝,就把我赶出林家,让我自生自灭……贺九说,不烧掉那些盐引账目,北境的将士就要饿死……可……可那些盐,是刮了多少百姓的血肉换来的啊……是命啊……”
林婉如的意识在孝道、威胁与仅存的良知之间痛苦挣扎,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这片混乱之中:“软弱者,只配去死!”
是王氏的声音!
“噗——”
林晚昭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精神冲击,猛地前倾,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金星乱冒,头痛欲裂。
但她强撑着,将那千头万绪中唯一清晰的关键信息死死记在心里——林婉如每日辰时,都要服用一碗汤药,由王氏最信任的亲婢亲自送去!
次日,辰时将至。
绿枝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扮作洒扫庭院的丫鬟,悄悄潜伏在东院通往林婉如住所的必经廊下。
果然,王氏的婢女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绿枝算准时机,故意将水桶打翻,在婢女转身呵斥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个早已备好的空瓶,将药碗里的药液调了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
林晚昭在房中接到绿枝换来的药液,立刻进行检验。
只一滴,银针便瞬间漆黑如墨!
药里,果然含有“缠丝蛊”的粉末!
人证物证俱在!她正欲起身,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将王氏一举扳倒。
突然,西院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救命啊!”
是绣帕嬷嬷的声音!
林晚昭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她和绿枝飞速赶往西院,只见绣帕嬷嬷被五花大绑,正被贺九和两个家丁拖拽到一口深井旁边!
贺九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主母有令,此等乱主子心神的恶奴,沉井!”
“住手!”
林晚昭厉声喝道,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奔而至!
贺九缓缓抬起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下一秒,他手中的刀光一闪,直接割断了绑着嬷嬷的绳索!
扑通!
绣帕嬷嬷的身子如一块破布般坠入井中!
“不!”
林晚昭目眦欲裂,扑至井沿。
就在嬷嬷的身影即将被黑暗的井水吞没的瞬间,她手腕一抖,奋力将那支银簪投掷而出!
银簪破空,带着一线寒光,精准地刺中了嬷嬷下坠中的衣袖,去势未尽,竟从袖口带出了一方帕子!
那方染血的帕子,轻飘飘地落在井沿。
林晚昭颤抖着拾起,帕角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个娟秀的“如”字。
而当她翻过帕子,瞳孔骤然收缩——背面,竟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小字:
“密道闸三,藏母信。”
她猛然抬头,贺九和他的手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圈圈向外扩散的井水涟漪,和那无尽的黑暗。
夜,深了。
林婉如独自坐在房中,面前的药碗早已被她失手打翻。
她浑身颤抖着,从床板的夹缝里,取出了那半卷被火燎过的密信,泪水潸然而下。
“娘说,烧了就都安全了……可嬷嬷说……那是娘……害死大娘的证据……”她泣不成声,将那半卷密信死死塞入怀中,第一次,用抗拒的目光望向了西院的方向。
而此刻,林晚昭正静静地立于母亲的灵位前。
她将那方从井边带回的、染着绣帕嬷嬷鲜血的帕子,轻轻放置在香炉之中。
而后,她举起那支曾刺破毒香、又曾救下信物的母亲遗簪,簪尖在自己的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染血的帕子上。
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带着撼动乾坤的力量。
“母亲,女儿今日,不止要听魂,更要救人。”
庭院中,檐下的铜铃无风自响,发出一声清越的脆鸣。
井,未枯。毒,未解。
但坚不可摧的黑幕之上,已然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