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点火,忽闻廊下传来一声轻唱——
“井边青布条,梅下紫檀匣……”当夜,月隐云后,风如刀割。
西院灵堂烛火摇曳,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那盒“晚雪香”静静置于供案正中,宛如祭品,又似诱饵。
四下死寂,唯有檐角铜铃轻响,仿佛有无形之魂在低语徘徊。
忽然,一道黑影自墙头翻落,落地无声,却带着浓重杀意。
青袍人伏身潜行,衣角沾着夜露,右手食指残缺处隐隐渗血——那是三年前被垂死脚夫阿二死死咬断的旧伤,每逢阴雨便刺痛难忍。
此刻,他盯着那盒香,呼吸微颤,眼中翻涌着恐惧与疯狂。
他不信鬼神,却怕真相。
这香不是圣物,却是心魔。
他亲眼见过王崇山为此焚杀三名家仆灭口;他也知道,那井底尸骨手腕上的红绳,正是从这香盒里抽出的一段——当年封盐用的,就是它!
他颤抖的手刚触到火折,一点微光将燃未燃——
廊下忽起轻唱,如风穿林,似魂低吟:
“井边青布条,梅下紫檀匣……”
声音清冷,却字字如钉,凿入耳膜!
青袍人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林晚昭立于月影之下,素衣如雪,双目紧闭,唇间吐出的调子古老而诡谲,正是失传已久的《召魂引》!
他瞳孔骤缩,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廊柱,发出“咚”一声闷响。
林晚昭缓缓睁眼,眸光如寒潭映星,直直刺向他:“你推阿二入井时,被他咬断了小指。”她一步步逼近,声音不高,却字字剜心,“现在,还疼吗?”
“不可能!”青袍人嘶吼,脸色惨白如纸,“你怎么会知道?!那贱骨头临死都没说出我名字!”
“可他说给了死人听。”林晚昭冷笑,“而我,听得见。”
话音未落,四周火把骤然亮起,沈知远率巡城司官兵破院而入,铁甲铿锵,将青袍人团团围住。
他眉目冷峻,手中握着一张指认状,正是药行掌柜对私盐“北雪”的画押。
“此人右手食指缺损,与井底亡者阿二遗言吻合。”沈知远沉声下令,“押下,验伤!”
青袍人疯狂挣扎,却被铁链锁腕。
当差役撕开他指套,露出那截早已溃烂愈合的断指时,全场一片死寂。
证据确凿。
沈知远看向林晚昭,目光复杂。
他本不信鬼神之说,可方才那一幕——她闭目吟唱,周身似有阴风缠绕,仿佛真有亡魂附体——让他心头震动。
她不是疯,也不是邪,她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而就在这时,院中忽起一阵异风,卷起满地落叶,竟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人影。
盲眼道姑不知何时已立于庭院中央,灰袍猎猎,双目空洞,却似能穿透生死。
她径直走向林晚昭,枯瘦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腕脉,低语如谶:
“三魂共语已成,召灵之血觉醒。”
“你母所遗,非耳,是口——能令死者开口作证。”
林晚昭心头巨震,气血翻涌,仿佛有一股沉睡多年的血脉之力自心口炸开,顺着经脉奔流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低头看手——七窍血痕未干,可掌心竟泛起淡淡温热,像是有生命在苏醒。
她不仅能听见亡者的声音……她还能让他们开口说话?!
未等她追问,道姑已退后一步,嘴角浮现一丝悲悯笑意:“记住,言出即咒,召魂需偿。你母亲当年,便是为此闭口十年,直至含恨而终。”
风起,袍动,人影倏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林晚昭怔立原地,寒意与暖流交织冲撞,灵魂如被撕裂又重塑。
她望着空荡院落,耳边回荡着那句“能令死者开口作证”,久久不能回神。
与此同时,林府东院书房内,王崇山怒摔砚台,瓷片四溅。
“妖女!林晚昭是妖女!”他咆哮如兽,双眼赤红,“她竟能让死人开口?!那香有问题!明日就是她母亲忌日,我要让她跪在灵前,亲眼看着‘晚雪香’焚尽她的神志!我要她疯,要她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他咬牙切齿,挥手召来心腹:“去,把‘哑蝉散’混入她茶水中。我要她明日开不了口——哪怕真有亡魂附体,也发不出一声!”
夜更深了。
林晚昭独自立于枯井之畔,寒风扑面,吹不散心头惊雷。
她取出三缕白布,一一系于井沿,动作轻柔,如同为故人系上归途的信物。
“阿大、阿二、阿三。”她低声呢喃,“明日若需开口,我必召你们作证。”
风掠过耳际,铜铃轻响,仿佛回应。
她仰头望月,眸中无惧,唯有决然。
母亲的冤屈、亡者的执念、家族的存亡,皆压于她一人之肩。
而今异能觉醒,真相将破,但她也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起一角。
风未止,魂未散,命未终。
她缓缓抬手,抹去唇边残血,指尖微颤,却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