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满是担忧。
林晚昭没有再看,她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深吸一口气,如一只灵巧的狸猫,攀着粗糙的树干,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角楼。
角楼的视野极佳,恰好能将整个西角门的情况尽收眼底。
门前,四盏大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映出一片昏黄的光晕。
光晕的边缘,两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家丁正来回踱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的身后,就是那对镇宅的石狮子,半蹲在阴影里,威严而沉默。
账册,就在左边那头石狮子的口中。
距离不过数十步,却仿佛隔着天堑。
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林晚昭伏在冰冷的瓦片上,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轻微的状态,缓缓闭上了眼睛。
四周的风声、雪声、远处家丁的脚步声,都渐渐远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
“小蝉……”她在心中轻声呼唤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帮帮我。”
起初,毫无反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但林晚昭没有放弃,她集中全部精神,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渐渐地,风中似乎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语,那声音飘忽不定,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却又无比清晰地钻入她的脑海。
“……三更天……换岗……”
“……左边那个……姓李……贪杯……怀里揣着酒……”
“……右边那个……新来的……胆小……不敢离岗……”
亡者的记忆,竟能洞察活人的动向!
林晚昭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息都像是煎熬。
“咚——咚——咚——”
三更的梆子声,终于从远处沉闷地传来。
几乎就在同时,角门下的左哨李家丁果然缩了缩脖子,搓着手,不耐烦地对同伴道:“冻死个人了,我去那边廊下喝口热酒暖暖身子,你盯紧点!”
说着,他便提着刀,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不远处的游廊拐角。
机会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林晚昭动了。
她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从角楼上悄然滑下,落地无声,整个身体融入廊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着那尊石狮逼近。
近了,更近了。
她甚至能闻到石狮身上那股混合着青苔和雪水的气味。
她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名新来的家丁转身巡视另一侧的刹那,闪电般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探入了石狮大张的口中。
狮口内壁冰冷而粗糙,她的指尖很快就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卷。
是它!
林晚昭心中一喜,迅速将账册抽出,塞入怀中。
正当她准备依样画葫芦,退回阴影之中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陡然从颈后袭来!
那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她僵硬地回过头。
月光不知何时破开了云层,洒下清冷的光辉。
在那片光辉之中,林福提着一柄闪着寒芒的钢刀,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上挂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冷笑。
“大小姐,好身手啊。”他的声音阴冷得像是地窖里的毒蛇,“没想到,这东西你还真能找得到。”
完了!
林晚昭的心沉到了谷底。
林福的武艺,她再清楚不过,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在极致的危险面前,她的头脑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退,已经无路可退。
那么,便只能进!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林福森然的目光,上前一步,将怀中那卷账册猛地高举过头,声音清亮而决绝:“林福!这东西,你敢当着全府上下的面,亲手烧了吗?”
林福的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不等他回答,林晚昭手腕用力,只听“刺啦”一声,竟将那油布包裹的账册撕开了一个角!
她看也不看,迎着林福骤然收缩的瞳孔,朗声念出上面的一行字:
“景泰三年冬,盐引三成,转经城南钱氏外账房,年付孝敬三百两,经手人,王——”
“住口!”林福脸色剧变,厉声喝道。
盐引乃是朝廷专营,私下倒卖足以抄家灭族!
而这三百两的孝敬,更是通往御史台的催命符!
这个数目不大不小,正好是那种能让御史闻风而动,却又不至于惊动更高层,从而可以被悄无声息地按死在京畿府的案子!
王氏,好狠!好毒的算计!
林福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滞。
他不敢赌,不敢赌这账册上还记了多少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
就是现在!
林晚昭抓住他这瞬间的迟疑,猛地向后退去,整个人再次没入东廊的深沉